霸州知州大人樊陌离大清早儿的就赶来拜候钦差,今年是年三十儿,城里各处已经有零星的鞭炮声响起,噼噼啪啪的带来一股年节的气味儿。
梁洪早起来了,不料他陪着知州大人到了钦差楼门外,却被告知大人仍高卧不起,正在睡懒觉。两个人啼笑皆非,坐在厅中喝着茶,聊着天,直候了半个时辰,才见杨凌衣衫不整,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樊大人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道:“国公爷,黯家在本地共有地产一千余顷,店铺七家,房产九百余幢,卖身为奴的家仆、女佣四百余人,此外还有查抄的金银和珠宝玉器等物皆封在府库之中,所有财产皆登记在册,该查封的都查封了,国公爷是否现在去知州衙门按册清点接收呢?”
“急什么?”杨凌睡眼惺忪的道:“今天查完了也不能大年初一往回赶呐?啊……啊啊……,今天是年三十儿啊!”
杨凌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今天是年三十,年三十就是无良的地主家还不要债呢,本公爷去接收黯家的财产?不行不行,太不厚道了,呃……我看,过两天再说吧,梁公公,你说呢?”
梁公公一听正中下怀,喜洋洋的道:“公爷说的是,公爷厚道人,还是过上几天再接收的好”。
樊大人本以为把帐目弄得清楚明白。让这位国公爷接收的利索,早点滚蛋完事儿,没想到霸州这小地方,两位钦差还挺喜欢住。
一见正副钦差都要做“厚道人”,樊大人只好苦笑道:“是是是,是下官莽撞了,冬天雪路难行,两位钦差大人才睡一晚上哪儿歇得过乏呢?呃,国公爷和梁公公既要先小住几日,不知今日可有什么安排。需要下官陪侍相游么?”
杨凌道:“免啦,今天过年,樊大人早该封衙了,为了等我们,耽搁了不少事,尽管回府过年吧。本公爷在京里忙,整日与各位公侯迎来送往的,出京来就为了静静心、歇歇乏、清清肠胃,此谓养生之道也。你忙你的去吧。我待闷了就去街上随意逛逛,梁公公可有什么打算?”
梁洪笑道:“咱家与本地镇守太监张忠张公公原是宫中旧友,国公爷既不忙着办差。咱家就去拜望一番。”
杨凌呵呵一笑道:“好好,二位各忙各的去吧。本公爷再去睡个回笼觉,刚换了地方,一宿没睡踏实,回见回见”。
杨凌撂下他们自顾又回去睡觉了,樊大人要不是受了张忠的嘱咐,也不是太在意这个过气的杨大人,杨凌官儿是升了,可他不管着自己这一块,既然他懒得年三十清点财产,樊知府想起自己府上今天该有不少的官吏上门拜年、送礼。便也一溜烟去了。
等到梁洪乘了轿子兴冲冲赶往张忠府上,杨凌又候了片刻,也乘了一顶小轿从角门出去了。二十多名家将扮作寻常百姓前后护侍着。杨凌和黑鹞子苗刚同坐在轿内。
因为过年,霸州城内处处露出喜庆之色。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也带了家人外出,小商小贩挤在街头巷角,人还真不少。杨凌一行人在乘中慢慢转悠,正向前走着,忽地前方涌来大批人马,敲锣打鼓,钹声震耳,旗幡在风中猎猎生威,一时商贩行人纷纷上路,许多的百姓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杨凌见了这副排场,就算王侯出巡也未必能及得上,便好奇的叫人把轿子停在路边,掀开轿帘观看,从那旗幡上看,有佛家六字真言,还有卐字佛号,紧跟着涌出一大堆小沙弥、大和尚,高宣佛号,钹号齐鸣,这才知道是出家人。
昨日刚刚听到苗刚说过霸州四贼,在骗财骗色的假佛道排名第二。杨凌凝目望去,却见四辆华贵的马车依次驶过,车上置有莲花宝座,各自跌坐着一位大红袈裟的僧人,那四位僧人都已年逾古稀,寿眉长髯,宝相庄严,一个个闭目诵经,对周围的喧嚣视而不见,看起来确实是得道高人的模样。
车驾过去,虔诚的信徒才纷纷站起,有人说道:“四位佛爷不是在龙泉寺修行么?这是往哪里去?”
另有知情的人便道:“听说镇守此地的张太监请四位佛爷上门做法事,庆视新年吉日”。
“呸!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请了真佛去也保佑不了他!”有人这般骂道。
杨凌放下轿帘儿低声道:“看来霸州百姓对这几位活佛很是虔诚啊,不过对那位镇守太监张忠就没什么好感。可是奇怪的是,他们如此仇视张忠,却对四位出家人上门为他做法事祈福毫无怨尤,这四位出家人很得民心呀”。
黑鹞子苦笑道:“这就是他们的高明之处了,一张嘴舌灿莲花,能让你心甘情愿把全部家当献上,反过来他再施给你一碗粥你都觉得是大慈悲的佛心。
我们霸州这里原本没有这许多佛道的,据说都是前些年京城万春宫、寿安宫侍候过弘治皇帝的世外高人,具有大神通、大法力,移居此地普渡众生。”
“原来居于万春宫、寿安宫?”
杨凌恍然大悟,原来霸州神棍横行,还是弘治皇帝留下的祸根。弘治十一年,弘治皇帝宠信太监李广,当时谷大用就是投靠李广,在东厂谋了个好差使地。
李广旁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