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仪仗缓缓走向驿馆,城里百姓见惯了大队官兵,没人在看这支二百多人的官兵,仍然为着自己的生活忙碌着、享受着。
这些生存在社会最底层的百姓,要求并不高,今天鞑子离得远一些,风小一些,阳光暖一些,都是一件值得他们庆幸和开心的事。
大同有寺院、尼庵、道观上百座,城中处处可见,真可谓是寺庙林立,殿堂壁连,香烟缭绕,经诵不绝,这常年杀伐之地,俨然是佛国胜地。
寺庙道观前边的空地,照例都是摊贩们集中的地方,由于大同是蒙古通往晋冀鲁豫的咽喉要道,因而尽管双方战事不断,集市上出售的许多货物仍是蒙古人的皮草、药材、马具等货物。
集市上也有许多蒙古人,并没有汉人对他们存有敌意,彼此离得这么近,许多活不下去的蒙古人偷偷跑到汉人的地方做苦工、卖货物,大户人家还多了些忠心耿耿、身强力壮的蒙古武士。这些人常年生活在此,对于汉人的感情比自己的部族更深。
再加上那时没有快捷的通讯方式,所谓奸细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真打听到点情报等他们送回去也早已失去时效,远不如战场上的斥侯管用,所以巡抚衙门对他们看管也不甚严,只要有人作保,随身不携带武器,他们的人身自由同汉人无异。
一座寺庙前草头班子正在演戏,前方路口有车马辎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正运进粮草,正德皇帝在军中,杨凌不敢直接过去,恐混乱中为人所乘,便命全军原地静候。
那时戏曲已经渐渐形成各地不同的风格,但是这种草头班子唱的自然不外乎是乡音俚曲,而且大多带些荤腔。
洪武二十二年,朱元璋曾亲自下令,凡军中将士学唱淫词俚曲的割了舌头,可惜有些事情就算是皇帝下的令也没用。这么些年来,民间风气反而更形开放[禁用词语]。正德坐在马上,和一众侍卫扭着头,听的津津有味。
故事讲一位唐朝节度使,手下拥兵数十万,却畏妻如虎,连一房妾侍也不敢纳,后来好不容易和个俏丽的小丫环勾勾搭搭,可是畏于妻子威风却不敢踏过最后一关。只见那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站在台上苦着脸唱道:“风淡云清近晓天,老婆罚跪在床前。邻人不识余心苦,还谓偷闲学拜年。”
正德和侍卫们一起捧腹大笑,乐不可支,待演到节度使和丫环在后花园幽会,一见面就急不可耐地扑上去一把搂住对了个嘴儿,唱道:“俏丫环,想杀我,此时三更方见到,喜滋滋,和衣儿搂抱,你浑身上下都是俏,便不得同床共枕眠,我摸摸砸砸也解馋”时,那戏子不免上下其手,极尽猥亵。
台下百姓轰然叫好,就有那称着俩钱的将铜钱扔上台去,台上饰演把风小兵的戏子连忙一一捡起,挤眉弄眼地对台下看客们念白道:“小丫环,空俊俏,十五岁上,还不曾与人汤一汤,晓得地是咱老爷怕老婆,若不然还道是个石女在后花园。嘿嘿嘿,羞羞也,不晓得这怀春少女如何熬得这些痒!”
台下顿时口哨声起,笑闹不绝,更多的铜钱扔上台去,这些边民整日生活在死亡边缘,倒比中原人更会珍惜享受生活。
张永听了那淫词浪曲,觉得有些不妥,扭头向正德望去,却见他听得津津有味,要不是还记得身在军中,也早扑到台下,和那帮草民一起大呼小叫了,不禁为难的对杨凌道:“大人,这些人唱的实在低俗,让皇上听到可是大大不妥,你看……要不要叫人将他们赶开?”
杨凌扭头一看,只见正德眉开眼笑,听到兴奋处竟忘形地捶打旁边一名亲侍的肩膀,笑声朗朗不绝,心中忽然也觉得开心,他宠溺地看了正德一眼,回头微笑道:“算了,这些俚曲儿要说不登大雅之堂那倒是真的,倒不致就这么教坏了人。”
他心中暗道:“想当初我看光碟那是看到了‘阅尽天下a片,心中已然无码’的至高境界,也没见我学坏,那些犯罪的没见过电器的农民有之,天之骄子有之,人品问题!
什么看黄片看的,被抓起来了找遁词而已,连句淫曲儿都听不得,小皇帝又怎能受到了后宫三千地声色犬马?“
张永听他这么说,便不再言,这段折子戏因为是专演给路人看的,所以并不长,不一时演到那节度使手下献计,扯旗造老婆地反,纳那小美人儿为妻,大将军全身披挂,手执青龙偃月刀,杀气腾腾步入内房,后边跟着四个小校扮演千军万马。
节度使的丑妻从榻上醒来,看见丈夫那副模样瞪眼问道:“喊打喊杀的,你要杀什么?”
那节度使顿时矮了半截,一头跪在榻前陪笑道:“这个……为夫杀鸡给你吃”,正德看到这里,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
前方辎重车马过尽,杨凌的军队开始前行,正德犹自恋恋不舍回头望去,只见那位悍妻知道了丈夫的来意,勃然大怒,大将军逃出府去,坐上马车就逃,还嫌那马跑的慢,急得从背上抽出护旗抽打马背,那幅狼狈样看得正德不住发笑。
原来百姓生活如此好玩,虽说吃的差些,穿的粗些,可是活的何等轻松随意。
正德就像一个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