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枝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倒在自己刀矛之下的，不过是一个蓝河军的躯壳，死者的灵魂，立即会附着于下一个敌人身上，从而产生双倍的力量……无论自己怎样战斗，只会迎来更强的对手，更不要命，更狂怒，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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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前方那一杆蓝河军旗，为什么还不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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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酣战两小时之后，伊枝人仓皇退出战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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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沙已成一个血人，他的体力下降到极点，信心也下降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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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枝完了，伊枝完了！”他麻木地看着战场，大量体力的流失使他大脑的机能迟钝，他只觉得很累很累，巴不得马上有一个蓝河军士兵将长矛插进自己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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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领袖特有的超强意志让他清醒了一下脑子：“即使是我死了，伊枝也不能死，神的预言也不会错！……圣女！只要圣女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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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地向右首看去，圣女的车仗还在，四周已被蓝河战士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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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沙带着身边的八名黄金勇士杀了过去。伊枝部的这八名黄金勇士，是所有厥奴部落中的特例，其他被授予这一称号的战士，全都在阿南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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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疲战之躯，术沙还是杀到车仗边，八名黄金勇士随后将车仗团团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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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术沙的声音是沙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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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在车里，面前散落着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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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象雪一样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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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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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沙象一脚踩进深渊，深渊里是无尽的绝望；又如一脚跨入另一个世界，那世界里尽是天堂的弦音和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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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是不能露出脸的”，这个关于灭族的传说，每个伊枝人都笃信不疑。他们一生只会谈起这个话题一次，那就是在十五岁成年时，由父母在庄重的成年礼上，用庄重的口吻叙说，并被警告“不许发问，也不许谈论，否则便是亵渎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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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术沙看到了圣女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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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卜到绝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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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枝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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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相上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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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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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恨我，卜到绝卦，我只能脱下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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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神！就是伊枝族全族战死，我也要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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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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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沙倒退着出了车帐，眼睛始终盯着圣女的脸，在要完全退出的前一刻，他停住了，一字一顿地道：“如果此生我有缘见你一面，我会不惜一切。即使，这是以灭族为代价。现在，我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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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也忽然感到一片灵寂，她心头一震，一颗珠泪从雪白脸庞上滑下，滴在车帐的毛毡上，碎成百十粒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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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说了，伊枝不会灭！你们几个，一定要将圣女送到安全的地方！”车帐外传来术沙的声音，之后世界恢复了正常——杀戳的喧杂再度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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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离蓝河边界三百里，离恩山三百八十里的林边草场，在大雨来临前渐趋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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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河战士在雨中麻木地清理着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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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具尸体，带回去！”大公侍卫君悦在一具尸体前停住，吩咐士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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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将那具尸体身上的血迹冲去，在旁边聚成一个小血塘。这具尸体的战甲与众不同，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兰顿花纹，这种花纹在兰顿只有公爵才能使用。而这个人却是个典型的伊枝人，这本就够奇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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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在死时脸上仍保持着怪异的笑容，无比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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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君悦查出来，这个特别的死者果然特别，他叫术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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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海子决战，使一个古老的民族彻底从历史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