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下的竟陵城全部被笼罩在一层光辉之中,刘渊和秦王携手踏上城楼,秦王目光中显然是充满深情的,望向面滚滚而去的长江,无数船只横贯江边,遍布的密密麻麻,刘渊能够感受到此刻心里没有来由就升起的一阵荒凉,又可以说成是壮丽。
战场总能激起男人最原始的一种想要驰骋的冲动。
秦王明天就要赶回汉口去,这次来到竟陵确实是因为担心战事,也是为了想见见这个十几年都没有见过的弟弟,所以他倒并没有去军中查看,而是一直呆在刘渊身边,那种真挚的兄弟之情,确实让刘渊感动莫名,没有想到秦王竟然是这样的人。
夕阳渐渐落下了。
刘渊的目光却投在秦王的身上,他的身体无比挺直,如箭一般的似乎要直刺空中,这种力量上的清晰感觉使得刘渊越来越佩服放弃一切权势争斗而镇守边关十数年的二哥,也许在大汉军人的心里,他才该是真正的战神,也是真正的“皇帝”。
想到这里,刘渊倒有些能够了解他为什么发誓永不回京城,也断然退出与太子的争权夺利了,这个人实在是充满了丰富的感情,不仅是对兄弟姐妹如此,对平常人也是如此,对江山社稷更是如此,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感情,所以他才成为秦王吧!
刘渊还是首次如此佩服一个人。
秦王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笑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这两句诗是九弟作的吧,有时我站在这里看着长江,确实能够体会到这种感觉,九弟你不愧是我大汉的奇才,能够写出这样的句子!”
刘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是生起想把自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这个事实说给一个人听的念头的话,这个人无疑就是眼前的秦王,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也只是想想而已,自己说出来肯定无人可信,只好淡淡一笑,并未回答。
两人站在城头足足有半个时辰,秦王终于首先转身往城下走去,道:“大哥前日来犒军时,我与他谈及九弟的事,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刘渊忙道:“二哥尽管说!”太子犒师时在淮南停留了三天,不知这两位关系复杂的兄弟都会谈些什么。
秦王缓缓道:“太子也有他自己的苦处,有时我也能体会到他的苦处,不管哪个朝代,当上太子的人几个又有好下场的,九弟你熟读史书,也应该知道,唐朝死的最多的皇子就是太子,大哥他担心也是必然的,若是被我们这些人中任何一个人取代了他,他也只有死了,所以当年虽然有一些事情逼我离开京城,但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实在不想看到兄弟自相残杀。”
刘渊一愣,无论如何他要和自己说的竟然是这些。
秦王见他没有反应,道:“大哥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他过的并不好,三弟也是一样,他也多次写来书信向我诉苦,我们毕竟还是亲生的兄弟,尚且不能互相关照帮助,还想治理好一个国家,确实令人担心!”秦王望着刘渊,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但是刘渊看得出来,这些话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宽容的人,或者说是迂腐的人。
秦王收回了目光,继续道:“大哥这次犒军时,我也和他谈了九弟的事,尤其是上次杜简的所作所为,大哥一口否定是他安排的,但是我却知道这肯定是他做的,此事已经了了,我不想言及其他,只是希望九弟能够稍微体谅一下他的心情!”
刘渊苦笑地摇了摇头,他实在无话可说,秦王所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是他显然不知道或者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充满竞争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算自己能够体谅太子的心情,但是他登基后还会放过自己么?
看到秦王期待的目光,刘渊叹了一口气道:“二哥说的有理,我会考虑的!”他实在无法答应秦王任何事,尤其是关于太子刘源的事。
不仅是为了珠儿,或者是慕容清雪,还是柳朝云,就仅仅是为了自己,太子这个敌人是必须击败的。
秦王大概看出他心中所想,微笑地拍了拍刘渊的肩膀,道:“我们回去吧,九弟是人中龙凤,比二哥更能明白一些道理,方才的话就算二哥没有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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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渊回到府中,柳朝云忙过来为他更衣,刘渊心里却一直想着方才秦王所说的话,若是别人说这些话,他肯定马上会说那人迂腐陈旧,但是他能够感受到秦王说这些话时的感情,越是如此他越会觉得秦王这个人真是值得敬佩,只是凭这一点儿,恐怕世上的人大半都要汗颜。
只可惜自己却不能照他的意思去做,因为那样无疑是自寻死路。
柳朝云看出他一直在苦思,伸手替他松弛肩头,道:“王爷已经累了,要不要朝云侍浴!”
刘渊这才转过神来,身旁有如此佳人,偏偏却视而不见,真是暴殄天物,忙笑道:“那本王又可以享受温柔滋味了!”这些日子柳朝云的身子十分不好,刘渊并未与她同房,今日她主动提出来,看来是已经大好了,只不过田柔那小丫头,今夜恐怕要孤独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