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话,正走向红尘的无名愣住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眼角滚落,他身子颤抖着,如同风中的苇叶。心痛得就像被一层层剥开,呼吸停顿了,紧收的心房一阵窒息,他无力地跪倒在地,丹田中突然涌出一股奇异的气息,就像有另一个心脏在他丹田中跳动,开始只是一个小到几乎令他无法觉察的点在微弱地跳动,随着他心痛的加剧,这个点越变越大,一缕缕说不出的时而燥热时而冰冷的气息从那个已变得有蚕茧般大小的点上涌出,在他体内疯狂地运转,令他的身体此处火热彼处冰凉。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冲击着他那已快破碎的心,他终于忍不住仰天高叫一声,“卟”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滚热的血飞溅开去,染红了他面前的青石板和他军装的前襟,几滴血甚至溅上了红尘的后颈。红尘的身子猛地一颤,她双拳紧紧地握到一起,指节已经握得发青发白,但始终不肯回头看无名一眼。
红尘小队的队员们看到无名悲愤之下竟然口吐鲜血,想到他柔弱的体质,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惊呼着围了上来。
“不用你们管!都给我闪开!”无名一声暴喝,红尘小队的队员们硬生生遏住自己前冲的身体,每一个人心中都感到无比惊讶。这个无名,刚刚那一声吼竟带着罕见的皇霸之气,令他们不得不停下,他们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们的表情却将他们的震憾表露无遗。“这个无名,究竟是什么人?”每个人都这样问自己。
无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尽全力将背挺得如标枪一般直,双臂还是无力地垂着,身体还是在微微颤抖着,脸上,却挂上了一抹无法言喻的微笑——似冷笑,似诡笑,是苦笑,又似惨笑。“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什么事都不会做的废物,我知道,我只会拖你们的后腿。带着我会让你们在战斗中分心,甚至可能害死你们……你们……我当你们是我的好朋友,我想努力改变你们对我的看法,但是……”
火奂急促地说:“不是的,无名,我们没这个意思,我们……”
“别理他,让他说下去!”红尘冷冷地打断火奂的话。
“呵呵……红尘,红尘,这个名字,是不是就一定代表绝情和空虚呢?红尘到头一场空,你的名字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无名惨笑着,看着红尘的背影,“我原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记不起来以前的事不要紧,不知道我是谁也不要紧,我只要知道我爱你,而你也爱我,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就足够了,我原来,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我怎么能忘记?红尘只是一个人造的试管人,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杀人机器,我怎么能奢望这样的一个人会对我产生感情?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你真的在骗我。既然你不想我跟你在一起,我也无话可说。我就如你所愿,离开你们,我的死活从此与你无关,你多珍重,我曾爱过的……红尘!”说完了这番话,无名离开了。
拖着虚弱的身体,拖着两只垂在胸前的手臂,昂首阔步地,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去。他没有往那积满白雪的山坡上走,那里的白雪已被村民们的脚步踏碎,那里有太多令无名无法承受的回忆。他沿着村前的小溪向下游走去,两个士兵想过去跟着他保护他,却被他那莫可名状的,突然之间闪现的充满皇霸之气的目光逼回,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小溪下游。
“你们……上山吧!”红尘对那两个士兵说,声音中满是疲惫。两个士兵对她行了个军礼,向山坡走去。
“我们……可以出发了。”红尘招呼着红尘小队的队员们,正望着无名消失的方向发呆的队员们被她突然变得嘶哑的声音惊醒。
“你没有事吧?”席拉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伸出手想去扶她的肩。红尘伸手制止了席拉,摇摇头说:“我没事……”刚想离开这里,突然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口中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煞白,晶莹的泪珠从她眼中泉涌而出。
席拉慌忙一把扶住她,火奂也奔了过来,帮手搀扶红尘。风魔铃月拿着丝绢手忙脚乱地擦着她前襟沾着的鲜血,颤声道:“队长,你,你怎么了?”男队员们全围了过来,关切地看着红尘,他们想说些什么,可是男人的天性让他们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就连平时最会说话的李萧此时也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红尘静静地说着,轻轻地挣开火奂和席拉扶着她的身,擦净脸上的泪痕和嘴角的血丝,众人这才发现,她的掌心也满是鲜血,就在她握紧双拳时,指甲已刺破了她掌心的皮肉。“我们走吧!”红尘静静地下令,带头朝村外走去。冷风迎面一吹,紧收的心房不住地抽搐着,令她不能畅快地呼吸,一个声音在她脑中不断地回响着:“我的死活从此与你无关,你多珍重,我曾爱过的……红尘!”
“对不起……对不起……”红尘终于支持不住了,她勉强站起来的身体又跪倒在地,流血的双手又紧握成拳,死死地抵住自己的心口,伴随着一阵压抑的抽泣,失控的泪水再度不绝地涌出,渗进她血迹未干的前襟。
“问世间情是何物……”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