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说自己是因为奉命回来通报消息的。
“她现在有了身孕,就算她再怎么坚持,你们也该拦着她!办事不力。”刘彻一甩袖,人更气愤了。
杨得意见马何罗被训斥了,也不敢吭声,只将眼睛盯着那官道的远方,期望发现那早该出现的马车。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看到一点白色的车影子。
“公子,公子,好像是夫人的车驾来了。”杨得意惊喜地说道。
刘彻也顾不得马何罗,转身一看,果然是陈娇的车驾,聂胜驾的车。
马车在几人的面前停下,聂胜从位置上跳下,叩首道:“臣聂胜见过皇帝陛下。”
“起来吧。”刘彻随意挥了挥手,说道。
竹帘轻动,一双如玉手腕将其撩开,玉簪微探,阿娇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刘彻的面前。因为长途的跋涉,她的面容显得有些疲惫,她笑了笑,说道:“怎么亲自来接了?”
“你这么急着赶回来又是做什么?”刘彻轻骂道。
两人一起上了车,从横门进了长安城,又是一番舟车劳顿转进了昭阳殿。等到一切安置妥当,两人可以坐在一起好好说话,已经是小半天以后的事了。
“你让葭儿随缇萦夫人走了?”刘彻惊讶极了。
“葭儿在宫中待得太久了,所以我想让她到外面转转,真正地去接触一下民间,而不是随意看看便走。”陈娇仰头说道。
“先斩后奏,是因为怕朕会不答应吗?”刘彻挑眉问道。
“我知道你会答应的。”陈娇摇了摇头,说道,“如果还信不过你,我就不会放任你一个人回长安了。”
“……阿娇。”刘彻被她这么一说,略略有些感动,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你急着回来长安,是因为放心不下。你放心不下卫子夫,也放心不下我。”陈娇说道,明亮的眸子里闪动着刘彻的面容,“彻儿,我想再信你一次。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甘泉宫那一次,你肯以身保护我和葭儿,而我也没有负你。”
“我告诉自己说,假如你回长安城之后,没有对付李希大人,没有对付我娘亲,假如你肯信我对于所谓的江山所谓的皇位没有一点点的兴趣,那么,我也信你。就算再也回不到过去,但是我愿意为它付出努力。”
“阿娇!”刘彻感觉自己似乎终于抓住了那已经失去了很久很久的东西,那样东西叫做信任。他抓住陈娇的手,放到唇边亲吻,口中一遍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是的,他们都知道,现在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早已经不是卫子夫,而是他们自己。所以在生死相许之后匆匆别过,各自生活,因为他们都想,再考验一下对方和自己。
“彻儿,我知道你的心中,有一个千秋家国梦,一个很长很大的梦。”陈娇抽出一只手,放在刘彻的胸口,说道:“我从前总害怕你被那个梦带走,总怕自己会成为你的那个梦的牺牲品,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是否有一天我们能够站在一起,一起去完成这个梦。”
“阿娇,没有想到的人是朕。”刘彻拨开她的发丝,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朕早该知道,你是阿娇,和别人是不同的。”
陈娇靠在他的怀中,眼眶也不觉有些热。
……
唦……嘶……唦……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偌大的宫殿里只有烛芯燃烧时,火星迸裂的声音。烛影摇红,那层层叠叠的以丝绸制成的帘帐偶尔被抖动,从那缝隙中透露出一点点的烛光和春光。陈娇温顺地靠在刘彻的怀中,低声说道:“左官律,附益法?”
“嗯。附益法是和推恩令相辅相成的。如今推恩令已经施行了数年了,也该是借着这战胜之威,将附益法公告天下了。”刘彻任由阿娇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玩耍,在她的耳边说道,“左官律可以绝了那些读书人到诸侯处出力的路子。任谁为官不会希望自己低人一等的。”
“历代先帝所封的几大诸侯国被你削的削,除的除,如今早就没有几个可以成气候的了。稍有点眼色的,也都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和朝廷对抗,看来这两条律令是可以畅通无阻了。真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呢。”陈娇摸了摸那展开的手上的老茧,刘彻并非养在深宫的文弱书生,这些老茧多是骑马练剑时留下的。
“呵呵,朕十六岁即位至今也有二十年了。如今才可说,在削藩一事上略有小成啊。”刘彻说道。
陈娇忽然停下手中的抚摸动作,不再说话。
“怎么了?”
“你觉得到底是郡县制来得好,还是分封诸侯来得好?”陈娇问道。
“……”
“天下人都说秦亡于严刑苛法、亡于郡县,我倒真想知道,你这个皇帝的看法呢。”陈娇重新摸着刘彻的手,说道。
“……若论令行禁止,自然是郡县更好,诸侯为害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高祖也是为了保住刘氏天下,防止异姓为王,才分封刘氏子弟为诸侯的。只是他想不到,不过百年,这些诸侯竟成了帝王宝座下绊脚的荆棘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