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让人带走了刘闳,便有宫女来报说纪稹已经在殿外等候了。陈娇便披上一件披风走到外边,正好看到纪稹一身戎装在外边候着,此刻的他,已经脱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多了一份成熟。陈娇走到纪稹的身边,说道:“来了,陪姐姐出去走走吧。”
“好。”纪稹走到陈娇的右侧,陪着在殿廊下缓缓地行着,问道,“姐姐,刚才那个是闳皇子?”
“嗯!”陈娇轻轻点头,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葭儿把他带来的。一点小事罢了。”
“哦。”纪稹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听说这位闳皇子年纪虽小,却十分懂事,虽非增成殿亲生,不过这几年来也是母子和乐。”
“是吗?我倒不知道宫中对这个孩子的评价这么高。”陈娇听完之后愣了愣,然后才应道,“稹儿,你不要花太多精力在这些事情上面,这对你没好处。”
纪稹见陈娇这个样子,便知道她心中有些不舒服了,便上前说道,“姐姐,你别生气。义母虽然能干,可是毕竟年纪大了。几位义兄又不能托事,我才偶尔帮他几次忙的。”
“稹儿,”陈娇拉住纪稹的手,十分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姐姐和你说真的。陛下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他可以容忍娘,那是因为娘对他有恩。若是让他知道你也掺和了进来,姐姐怕你有性命之忧啊。”
纪稹亦知道陈娇这是担心他,便立刻开口劝慰道:“姐姐说的话,稹儿都记住了。我知道分寸的。”
陈娇皱眉叹息,她知道,纪稹其实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他嘴上虽然应承了她,但是只怕该做的事情却是一样也不会少。她微微转过头,问道:“听说这次张骞也会随军出征?”
“是的,姐姐。”纪稹点了点头,说道,“因为单于王庭一带的地形我军并不熟悉。而惟有张骞大人曾经在那里生活过,所以,陛下特意令他随军。”
陈娇来回走了几步,眉峰轻蹙,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从前和张大人是见过的……”
纪稹微微一笑,说道:“姐姐放心,不会有事情的。”随即靠到陈娇耳边,轻声说,“这几年,大哥一直在朝,张大人不也没说话吗?何况,我在辽东的事情,连陛下都知道的。”
“但是,他见到你,就会知道我和大哥之间的关系并不单纯,我怕……”陈娇仍然有些不放心,她心中清楚地知道,刘彻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后宫干政。
“姐姐放心,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让人不敢说话的办法。张骞当年会妥协,今天也不会例外的。”纪稹宽慰道,“倒是另一件事情,姐姐你应该好好留意了。”
“什么事情?”
“卫长公主已经是及笄之年了。阳石公主年纪也不小了。”纪稹说道,“她们的婚事,只怕是近在眼前。有义母和平阳长公主的前例在,朝中希望能够娶公主的人,只怕不在少数,尤其,如今太子的地位看来稳如磐石。”
陈娇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一愣,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卫家拉拢的人越多,那么太子的地位就会越稳固,因为到时候,即使是陛下想要废他,也必须考虑到朝中的局面。”纪稹说道,“所以,我和义母都认为近来要好好注意椒房殿的动静。”
“……就算我们知道了又能如何?”陈娇幽幽叹息道,“难道我们能够做出比做未来天子的姐夫更有诱惑力的承诺吗?尤其在太子的地位看来稳如磐石的时候。”
“那……最少我们也得做些什么吧?姐姐,我也到了该谈论婚嫁的年龄了。若……”
“别说这个。”陈娇的语气猛然变得有些严厉,说道,“你不要受娘的影响,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用自己的亲事做什么牺牲。”
“我是男子,这不算牺牲啊,姐姐。”纪稹却固执地想要说服陈娇。
“我说不行。”陈娇长叹道,“稹儿,有时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不再做风头最劲的那棵树,不见得就是件坏事。所以,你也别想着要和卫家怎么针锋相对。”
……
“你还是好好将心思放在这次的战争上吧。卫家如今的尊荣都是因为卫青的军功,你若真想帮忙,就在这方面好好争取,莫把心思都放在了后宫里。那样不好。”纪稹离了宫,策马到了茂陵邑的一座府邸下马,那门楣上清楚地写着“霍府”两字。
两年前,霍去病带回霍光之后,就和陈掌闹得有些僵,他不愿意将霍光送回平阳县,又不能让霍光留在堂邑侯府,那样做只会让卫家人更加地厌恶霍光,因而他便开始寻思着另觅住处。这时,郭释之便将原来陈娇买下的陈府送给了他,改名为霍府,让他们兄弟二人有了一个栖身之地。
“纪公子,你来啦。”看门的下人立刻走了上来,熟练地自他手中接过缰绳,将马牵去马厩。另一人则迎接纪稹进门。
“纪公子来得好巧,两位少爷刚刚回家呢。”那奴婢十分伶俐,一边带路一边说道。
“噢。那他们现在在何处?”
“大少爷在内庭练剑,小少爷在房中看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