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临淄
“孩子,我的孩子。大哥,还我孩子!”一个相貌清丽的女子,靠在床榻上,眼神迷离望着房檐,口中喃喃地喊道。
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摇着头,收回了自己诊脉的手,对一边的中年男子说道:“相国大人,令夫人的病,恕老父无能为力。”
那男子赫然便是主父偃,他听到这个答复,又怜悯的看了一眼床上之人,然后对老人说道:“有劳了。”
“不敢。”老人连连拱手,告罪而去。
等人都离去之后,主父偃方坐到床边,握住那女子的手,略带沉痛的说道:“清儿,你醒醒吧。我现在是齐国相了,纪家的人,已经伤害不了你了。你知道吗?”自汉文帝开始,一直在极力削减诸侯王的权力,景帝五年曾经下令诸侯王不得治国,一切庶务交由中央任命的国相来处理。(前文称主父偃为相国,是不对的。应该是相。)所以在各自的领地上,虽然诸侯王是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但是很多事情上他们却插不了手,而主父偃之所以能够在齐国如此嚣张,正是因为这个。
“义父,义母该吃药了。”一个女子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对着主父偃说道。她便是主父偃所收的义女,主父晴。
“晴儿,”主父偃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义女,接过碗,说道,“不是让你走了吗?怎么……”
“义父,论语有言,父母在,不远游。”主父晴淡淡一笑,说道。她长得并不算美,但是身上却有一种令人十分舒服的气质,温和中带着坚韧。
“晴儿,你走吧。以义父和陛下数年君臣之情,他必不会下令追捕你的。但是你若还留在这里,那就……”主父偃正色道。
“义父,当初你说想在有生之年为义母报仇,才来楚国的。现在,既然义母还活着,不如就此收手,我们一家人搬到别的地方去。”主父晴跪在主父偃身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主父偃,苦苦恳求道。
“晴儿,晚了。”主父偃叹了口气,摸了摸主父晴的头,对这个自八岁起便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他一直视同亲女,见她在这个最后的时刻仍然不肯放弃自己,终于还是对她吐实道,“今日从王府传来消息,齐王他,自尽了。”
“什么?”主父晴并不是一个对一切都茫然不知的女孩,在主父偃的教导下,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诸侯国相虽然是代天子理国政,监督诸侯王,但是同时,他们对于各诸侯也负有保护之责,如今齐王死了,齐国无后嗣绝,这个责任,自然是要主父偃来负的。
“即使齐王未死,为父也没有退路了。”主父偃放下药碗,扶起主父晴,说道,“辽东城一事,为父处置欠妥,失去盛宠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陛下之所以还由着我,不过是因为为父向他保证过,愿以一身性命助他消去齐国。况且为父早年得罪了不少亲贵大臣,早已经亲手铸下必死之局。逃,是逃不掉的。”
“义父,若早知道,义母还活着,也不会……”主父晴听到这句话,终于开始默默落泪。
“晴儿,这都是命。现在说这些都迟了。”主父偃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走吧。”
“义父,难道真的没有别的补救办法了吗?”主父晴犹未死心,咬牙问道。
主父偃见她执意不肯离去,便走到一边的竹几遍上,铺开一张白纸,沾墨写下几行字,然后交到主父晴手上,说道:“你带着这个回长安。茂陵邑李府找一位名为李希的郎官,或有可救。”
“真的吗?”主父晴接过书信,犹自带泪的脸上浮现惊喜之色。
“自然是真的。”主父偃拍了拍她的脸,然后说道,“你快些启程吧。陛下的圣旨也不知何时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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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昭阳殿
陈娇斜斜的靠在卧榻上,自那日刘彻留宿起,她已经好几日不曾出房门了。不过不用出门她也知道,那一晚的留宿已经在后宫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了吧。
那一晚,的确有非常不对劲的地方,陈娇不觉把眼睛调到了一边的烛台上。虽然说,这个时代的人们习惯于在蜡烛上增添香兰,使得房中的布满随着蜡烛的燃烧而逸出的香气,但是那一晚的香气,还是过于诡异了。想起第二日,刘彻意味深长的眼神,陈娇心中有些颤抖,他一定猜到了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最终,陈娇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简,站起身,对着外面喊道:“飘儿,准备一下,我要出宫。”
“娘娘要去哪里?”飘儿问道。
“堂邑侯府。”陈娇说道。
飘儿有些哑然的看着她,然后说道:“可是出宫要先和陛下那边打个招呼。”
“我知道。”陈娇打断她的话,“所以你现在准备一下,我们去宣室殿。”
宣室殿中,刘彻正接见公孙弘及卫青两人。在汉武帝的时代,西汉正渐渐形成三种并行的官僚体系,分别为丞相率领,负责执行决策的外朝官、大将军率领负责决策的内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