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几天,就已经听闻这广州官场上有着种种弊病,听王子展说过,这里一个南海县一任知县就可以贪墨得银二十多万两,真是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银子?”
谭钟麟微微皱了皱眉头:“王子展曾经跟随为父多年,可是离开时间这么长久了,恐怕已经不记得老夫当年也是杀过数十贪官的人了!”
“藩台王爵堂曾经和孩儿密议过一次,这王子展虽是个道员,但是这八年来手变得越来越黑,王爵堂隐隐希望孩儿能够转告父亲,莫要被王子展这等龌龊小人污了名声……”谭延闿轻声说道。
“小三,你相对王子展下手?!”谭钟麟微微眯起眼睛问道。
谭延闿微微摇了摇头:“王子展不可重用,也不可不用!重用他未免走了张之洞和赵茂昌的老路,不用不行是因为在这两广一亩三分地上,我们毕竟是外来客,王子展在这里经营八年好歹有些根基,不用未免太可惜……”
谭钟麟摇摇头说道:“小三,为父也许真的老了,不过能够看到你走到今天这步,为父心中还是非常高兴的……王子展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为父再清楚不过了,这种人是不可能给你多少帮助的,先前为他活动署理广东海关不过是为了安他的心罢了,什么时候你觉得合适的话,也就送他一程吧……这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不过八年王子展已经变得连为父都不认识了……”
谭延闿微微笑着说道:“父亲现为朝廷二品封疆大吏,哪里能够说老?还要在这两广地界上干出番事业呢!”
“老不老也就这么回事了,为父对这些早就看的清清楚楚了。这两广总督可以说是直督以下很耀眼的位子了,天下总督之中,直督李合肥第一,张南皮镇湖广为第二,这岘帅和为父则为第三……再向上一步却是无门了,为父也不愿意回到京师那个小***当中,这京师中的一品、二品什么的在为父眼中不值一提,哪里有这两省总督来得自在,进退自如?是以为父扔下那个从一品的兵部尚书不干跑到闽浙当二品总督……可是朝廷这一纸调令可是把为父推到了边上,上下无门,以后可就要看你自己的了!”谭钟麟叹了口气说道。
谭延闿点点头说道:“京师纵是一品大员又当如何?那个***不是一般人能够待得住的,一个不小心便是败家之祸,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样的官当的窝囊,不当也罢!满族贵族一直就是盯着这里,生怕汉官夺了他们的权,纵有曾国藩或是李鸿章这样的能臣也不过是战战兢兢而已,换了修养不够的早就被逼反了!”
谭钟麟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道:“组安,你的路还很长,官场要诀不过是‘谨慎’二字罢了,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行险……”
谭延闿听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扶着谭钟麟走向后院……
谭延闿想要兴办洋务实业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做了相当多的准备工作的,之所以选定纺织业做为突破口介入洋务实业也是有着相当多的考虑。在这个时代所谓“洋务工业企业”主要指的还是纺织、轮船航运、电报电线、煤铁矿务开采和冶炼这四大项,相对于后三者,纺织业入门门槛比较低,技术上并不是很复杂,而且从国外可以购买到当今最先进的设备,最重要的还是后三者不仅仅是商业上的,在军事上也有很大的价值,相比之下纺织业受到外国政治势力干涉比较少。
谭延闿也知道老头子在洋务实业上比较保守的原因也是有心结的——整整十年前,谭钟麟新任陕甘总督,上任所办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关闭了由左宗棠主持开办的兰州织呢局。兰州织呢局是洋务派最早投资创办的一家纺织企业,当时左宗棠权势如日中天,凭借着个人的政治威望,从国外购进纺织设备千里迢迢的运进兰州设厂。谭延闿现在想来就是用脚趾头也可以想到左宗棠在兰州开办织呢局的后果是什么——兰州是西北的重镇,但是想想西北那非常有限的消费市场也可以知道兰州织呢局的产品最终消费者肯定要在东部,可是再想把织呢局的产品运出来可就是左宗棠致命的软肋了——在最初运设备进兰州的时候,交通问题就是一大要害,可以说是遇河架桥、逢山开路那是家常便饭,在没有铁路的情况下,光是这运费就可以将兰州织呢局给拖垮。
谭钟麟上任陕甘总督后,所看到的兰州织呢局已经投产了三年,不要说在那个时代,就是在现在,洋务派官员所开办的大量企业有哪个不是把企业当成衙门来开办?这兰州织呢局也成了一个小衙门,产品质量差、生产成本高、运输成本高,每生产一天便加大亏损,这陕甘总督在全国几个总督排名之所以靠后,还不是因为陕甘地区乃是最为穷困的地方,哪里经得住织呢局这么折腾。无奈之下谭钟麟只好将左宗棠所开办的织呢局关闭,第二年便完全废弃了,左宗棠出身湖湘,远征新疆曾留下了“湖湘弟子满天山”的佳话,想想老头子亲手把他所佩服的左宗棠所开办的实业关门大吉,心中滋味可想而知。自此本身对洋务实业并不热心的谭钟麟变得更加排斥洋务,他可以和洋务派官员打好关系,但是他自己却对洋务半点不沾的——在他而言,左宗棠已是一时人杰,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