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在江岸上坐地,起身声喏。左右虞候喝令住船。
一百只船一字儿抛定了矛。背后那二百只船,乘着顺风,都到了。分开在两下拢
来。一百只在左,一百只在右,做三下均匀摆定了。客帐司下船来问道:“船从
那里来?”穆弘答道:“小人姓陈名益,兄弟陈泰。父亲陈观,特遣某等弟兄献
纳白米五万石,船三百只,精兵五千,来谢枢密恩相保奏之恩。”客帐司道:
“前日枢密相公,使叶虞候去来。现在何处?”穆弘道:“虞候和吴成,各染伤
寒时疫,现在庄上养病,不能前来。今将关防文书在此呈上。”客帐司接了文书,
上江岸来禀复吕枢密道:“扬州定浦村陈府尹男陈益、陈泰,纳粮献兵。呈上原
赍去关防文书在此。”吕枢密看果是原领公文,传钧旨教唤二人上岸。客帐司唤
陈益、陈泰上来参见。
穆弘、李俊上得岸来,随后二十个偏将都跟上去。排军喝道:“卿相在此,
闲杂人不得近前。”二十个偏将都立住了。穆弘、李俊躬身叉手,远远侍立。客
帐司半晌方才引二人过去参拜了,跪在面前。吕枢密道:“你父亲陈观,如何不
自来?”穆弘禀道:“父亲听知是梁山泊宋江等领兵到来,诚恐贼人下乡搅扰,
在家支吾,未敢擅离。”吕枢密道:“你两个那个是兄?”穆弘道:“陈益是兄。”
吕枢密道:“你弟兄两个曾习武艺么?”穆弘道:“托赖恩相福荫,颇曾训练。”
吕枢密道:“你将来白粮怎地装载?”穆弘道:“大船装粮三百石,小船装粮一
百石。”吕枢密道:“你两个来到,恐有他意。”穆弘道:“小人父子一片孝顺
之心,怎敢怀半点外意。”吕枢密道:“虽然是你好心,吾观你船上军汉模样非
常,不由人不疑。你两个只在这里。吾差四个统制官,引一百军人下船搜看。但
有分外之物,决不轻恕。”穆弘道:“小人此来,指望恩相重用,何必见疑。”
吕师囊正欲点四个统制下船搜看,只见探马报道:“有圣旨到南门外了,请枢相
便上马迎接。”吕枢密急上了马,便分付道:“且与我把住江岸。这两个陈益、
陈泰随将我来。”穆弘把眼看李俊一觉。等吕枢密先行去了,穆弘、李俊随后招
呼二十个偏将,便入城门。守门将校喝道:“枢密相公口叫这两个为头的人来,
其余人伴,休放进去。”穆弘、李俊过去了。二十个偏将都被当住在城边。
且说吕枢密到南门外接着天使,便问道:“缘何来得如此要急?”那天使是
方腊面前引进使冯喜,悄悄地对吕师囊道:“近日司天太监浦文英奏道:‘夜观
天象,有无数罡星入吴地分野。中间杂有一半无光。就里为祸不小。’天子特降
圣旨,教枢密紧守江岸。但有北边来的人,须要仔细盘诘,磨问实情。如是形影
奇异者,随即诛杀,勿得停留。”吕枢密听了大惊。“却才这一班人,我十分疑
忌。如今却得这话。且请到城中开读。”冯喜同吕枢密都到行省开读圣旨已了,
只见飞马又报:“苏州又有使命,赍擎御弟三大王令旨到来。”言说:“你前日
扬州陈将士投降一节,未可准信。诚恐有诈。近奉圣旨,近来司天监内,照见罡
星入于吴地分野。可以牢守江岸。我早晚自差人到来监督。”吕枢密道:“大王
亦为此事挂心。下官已奉圣旨。”随即令人牢守江面。“来的船上人,一个也休
放上岸。”一面设宴管待两个使命。有诗为证:
奸党三陈已被伤,假乘服色进军粮。
因观形貌生猜忌,揭地掀天起战场。
却说那三百只船上人,见半日没些动静。左边一百只舡上,张横、张顺带八
个偏将,提军器上岸。右边一百只舡上,十员正将,都拿了枪刀钻上岸来。守江
面南军,拦当不住。黑旋风李逵和解珍、解宝,便抢入城。守门官军急出拦截。
李逵轮起只斧,一砍一剁,早杀翻两个把门军官。城边发起喊来。解珍、解宝各
挺钢义入城,都一时发作。那里关得城门迭。李逵横身在门底下,寻人砍杀。先
在城边二十个偏将,各夺了军器,就杀起来。吕枢密急使人传令来,教牢守江面
时,城门边已自杀入城了。十二个统制官听得城边发喊,各提动军马时,史进、
柴进早招起三百只船内军兵,脱了南军的号衣,为首先上岸。舡舱里埋伏军兵,
一齐都杀上岸来。为首统制官沈刚、潘文得两路军马,来保城门时,沈刚被史进
一刀剁下马去。潘文得被张横刺斜里一枪搠倒。众军混杀。那十个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