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祸福渊潜未易量,两人行事太猖狂。
售奸暗抵黄封酒,纵恶明撕彩凤章。
爽口物多终作疾,快心事过必为殃。
距堙轒辒成虚谬,到此翻为傀儡场。
话说陈宗善领了诏书,回到府中,收拾起身。多有人来作贺:“太尉此行,
一为国家干事,二为百姓分忧,军民除患。梁山泊以忠义为主,只待朝廷招安。
太尉可着些甜言美语,加意抚恤。留此清名,以传万代。”正话间,只见太师府
干人来请,说道:“太师相邀太尉说话。”陈宗善上轿,直到新宋门大街,太师
府前下轿。干人直引进节堂内书院中,见了太师,侧边坐下。茶汤已罢,蔡太师
问道:“听得天子差你去梁山泊招安,特请你来说知:到那里不要失了朝廷纲纪,
乱了国家法度。你曾闻论语有云:‘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使矣。’”
陈太尉道:“宗善尽知,承太师指教。”蔡京又道:“我叫这个干人跟随你去,
他多省得法度。怕你见不到处,就与你提拨。”陈太尉道:“深感恩相厚意。”
辞了太师,引着干人,离了相府,上轿回家。方才歇定,门吏来报:“高殿帅下
马。”陈太尉慌忙出来迎接,请到厅上坐定。叙问寒温已毕,高太尉道:“今日
朝廷商量招安宋江一事。若是高俅在内,必然阻住。况此贼辈,累辱朝廷,罪恶
滔天。今更赦宥罪犯,引入京城,必成后患。欲待回奏,玉音已出。且看大意何
如。若还此寇仍昧良心,怠慢太尉,早早回京。不才奏过天子,整点大军,亲身
到彼,剪草除根,是吾之愿。太尉此去,下官手下有个虞候,能言快语,问一答
十,好与太尉提拨事情。”陈太尉谢道:“感蒙殿帅忧心。”高俅起身,陈太尉
送至府前,上马去了。
次日,蔡太师府张干办,高殿帅府李虞候,二人都到了。陈太尉拴束马疋,
整点人数,十将捧十瓶御酒,装在龙凤担内挑了,前插黄旗。陈太尉上马,亲随
五六人,张干办、李虞候都乘马疋,丹诏背在前面,引一行人出新宋门。以下官
员,亦有送路的,都回去了。迤里来到济州。太守张叔夜接着,请到府中设筵相
待。动问招安一节,陈太尉都说了备细。张叔夜道:“论某愚意,招安一事最好。
只是一件:太尉到那里须是陪些和气,用甜言美语抚恤他众人。好共歹,只要成
全大事。太尉留个清名于万古。他数内有几个性如烈火的汉子。倘或一言半语,
冲撞了他,便坏了大事。”张干办、李虞候道:“放着我两个跟着太尉,定不致
差迟。太守,你只管教小心和气,须坏了朝廷纲纪。小辈人常压着不得一半,若
放他头起,便做模样。!张叔夜道:“这两个是什么人?”陈太尉道:“这一个
人是蔡太师府内干办,这一个是高太尉府虞候。”张叔夜道:“只好教这两位干
办不去罢。”陈太尉道:“他是蔡府、高府心腹人,不带他去,必然疑心。”张
叔夜道:“下官这话,只是要好。恐怕劳而无功。”张干办道:“放着我两个,
万丈水无涓滴漏。”张叔夜再不敢言语。一面安排筵宴管待,送至馆驿内安歇。
有诗为证:
一封丹诏下青云,特地招安水浒军。
可羡明机张叔夜,预知难以策华勋。
且说次日,济州先使人去梁山泊报知。却说宋江每日在忠义堂上聚众相会,
商议军情。早有细作人报知此事,未见真实,心中甚喜。当日有一人同济州报信
的,直到忠义堂上,说道:“朝廷今差一个太尉陈宗善,赍到十瓶御酒,赦罪招
安丹诏一道,已到济州城内。这里准备迎接。”宋江大喜,遂取酒食,并采段二
表里,花银十两,打发报信人先回。宋江与众人道:“我每受了招安,得为国家
臣子,不枉吃了许多时磨难,今日方成正果!”吴用说道:“论吴某的意,这番
必然招安不成。纵使招安,也看得俺们如草芥。等这厮引将大军来到,教他着些
毒手,杀得他人亡马倒,梦里也怕,那时方受招安,才有些气度。”宋江道:
“你们若如此说时,须坏了忠义二字。”林冲道:“朝廷中贵官来时,有多少装
么,中间未必是好事。”关胜便道:“诏书上必然写着些唬吓的言语,来惊我们。”
徐宁又道:“来的人必然是高太尉门下。”宋江道:“你们都休要疑心,且只顾
安排接诏。”先令宋清、曹正准备筵席,委柴进都管提调,务要十分齐整。铺设
下太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