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劝了夫人。第三便劝武松饮酒。张都监叫斟满着。武松那里敢抬头。起身远远
地接过酒来。唱了相公、夫人两个大喏,拿起酒来,一饮而尽。便还了盏子。张
都监指着玉兰对武松道:“此女颇有些聪明伶俐,善知音律,极能针指。如你不
嫌低微,数日之间,择了良辰,将来与你做个妻室。”时武松起身,再拜道:
“量小人何者之人,怎敢望恩相宅眷为妻!枉自折武松的草料。”张都监笑道:
“我既出了此言,必要与你。你休推故阻我,必不负约。”当时一连又饮了十数
杯酒。约莫酒涌上来,恐怕失了礼节,便起身拜谢了相公、夫人,出到前厅廊下
房门前。开了门,觉道酒食在腹,未能便睡,去房里脱了衣裳,除下巾帻,拿条
稍棒,来厅心里月明下使几回棒,打了几个轮头。仰面看天时,约有三更时分。
武松进到房里,却待脱衣去睡,只听得后堂里一片声叫起有贼来。武松听得,
道:“都监相公如此爱我,又把花枝也似个女儿许我。他后堂内里有贼,我如何
不去救护?”武松献勤,提了一条稍棒,迳抢入后堂里来。只见那个唱的玉兰,
慌慌张张走出来,指道:“一个贼奔入后花园里去了。”武松听得这话,提着稍
棒,大踏步直赶入花园里去寻时,一周遭不见。揽翻身却奔出来,不堤防黑影里
撇出一条板凳,把武松一交绊翻。走出七八个军汉,叫一声:“捉贼!”就地下
把武松一条麻索绑了。武松急叫道:“是我。”那众军汉那里容他分说。只见堂
里灯烛荧煌,张都监坐在厅上,一片声叫道:“拿将来!”
众军汉把武松一步一棍,打到厅前。武松叫道:“我不是贼,是武松。”张
都监看了大怒,变了面皮,喝骂道:“你这个贼配军!本是个强盗,贼心贼肝的
人!我倒要抬举你一力成人,不曾亏负了你半点儿。却才教你一处吃酒,同席坐
地。我指望要抬举与你个官,你如何却做这等的勾当!”武松大叫道:“相公,
非干我事!我来捉贼,如何倒把我捉了做贼?武松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不做这
般的事。”张都监喝道:“你这厮休赖,且把他押去他房里,搜看有无赃物。”
众军汉把武松押着,迳到他房里,打开他那柳藤箱子看时,上面都是些衣服,下
面却是些银酒器皿,约有一二百两赃物。武松见了,也自目睁口呆,只得叫屈。
众军汉把箱子鶗出厅前。张都监看了,大骂道:“贼配早如此无礼!赃物正在你
箱子里搜出来,如何赖得过?常言道:‘众生好度人难度。’原来你这厮外貌相
人,倒有这等贼心贼肝!既然赃正明白,没话说了。”连夜便把赃物封了,且叫
送去机密房里监收。“天明却和这厮说话。”武松大叫冤屈!那里肯容他分说。
众军汉扛了赃物,将武松送到机密房里收管了。张都监连夜使人去对知府说了。
押司孔目,上下都使用了钱。
次日天明,知府方才坐厅,左右缉捕观察,把武松押至当厅,赃物都扛在厅
上。张都监家心腹人,赍着张都监被盗的文书,呈上知府看了。那知府喝令左右,
把武松一索捆翻。牢子节级,将一束问事狱具,放在面前。武松却待开口分说,
知府喝道:“这厮原是远流配军,如何不做贼!以定是一时见财起意。既是赃证
明白,休听这厮胡说,只顾与我加力打这厮!”那牢子狱卒,拿起批头竹片,雨
点地打下来。武松情知不是话头,只得屈招做:“本月十五日,一时见本官衙内
许多银酒器皿,因而起意。至夜,乘势窃取入己。”与了招状。知府道:“这厮
正是见财起意,不必说了。且取枷来钉了监下。”牢子将过长枷,把武松枷了,
押下死囚牢里监禁了。正是:
都监贪污重可嗟,得人金帛售奸邪。
假将歌女为婚配,却把忠良做贼拿。
且说武松下在大牢里,寻思道:“叵耐张都监那厮,安排这般圈套坑陷我!
我若能勾挣得性命出去时,却又理会。”牢子狱卒,把武松押在大牢里,将他一
只脚昼夜匣着,又把木扭钉住只手,那里容他些松宽。
话里却说施恩已有人报知此事,慌忙人城,来和父亲商议。老管营道:“眼
见得是张团练替蒋门神报仇,买嘱张都监,却设出这条计策,陷害武松。必然是
他着人去上下都使了钱,受了人情贿赂,众人以此不由他分说,必然要害他性命。
我如今寻思起来,他须不该死罪。只是买求两院押牢节级,便好可以存他性命。
在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