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武松吃罢饭,便是一盏茶。却才茶罢,只
见送饭的那个人来请道:“这里不好安歇,请都头去那壁房里安歇。搬茶搬饭却
便当。”武松道:“这番来了,我且跟他去,看如何?”一个便来收拾行李被卧,
一个引着武松,离了单身房里,来到前面一个去处。推开房门来,里面干干净净
的床帐,两边都是新安排的桌凳什物。武松来到房里看了,存想道:“我只道送
我入土牢里去,却如何来到这般去处?比单身房好生齐整。”
定拟将身入土牢,谁知此处更清标。
施恩暗地行仁惠,遂使生平夙恨消。
武松坐到日中,那个人又将一个大盒子入来,手里提着一注子酒。将到房中
打开看时,排下四般果子,一只熟鸡,又有许多蒸卷儿。那人便把熟鸡来〓了,
将注子里好酒筛下,请都头吃。武松心里忖道:“由他对付我,我且落得吃了。”
到晚,又是许多下饭,又请武松洗浴了,乘凉歇息。武松自思道:“众囚徒也是
这般说,我也这般想,却是怎地这般请我?”到第三日,依前又是如此送饭送酒。
武松那日早饭罢,行出寨里来闲走。只见一般的囚徒,都在那里担水的,劈柴的,
做杂工的,却在晴日头里晒着。正是五六月炎天,那里去躲这热。武松却背叉着
手问道:“你们却如何在这日头里做工?”众囚徒都笑起来,回说道:“好汉,
你自不知。我们拨在这里做生活时,便是人间天上了。如何敢指望嫌热坐地!还
别有那没人情的,将去锁在大牢里,求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大铁链锁着,也
要过里。”武松听罢,去天王堂前后转了一遭,见纸炉边一个青石墩,是插那天
王纸旗的,约有四五百斤。武松看在眼里。暂回房里来坐地了,自存想。只见那
个人又搬酒和肉来。
话休絮烦。武松自到那房里住了三日,每日好酒好食,搬来请武松吃,并不
见害他的意。武松心里正委决不下。当日晌午,那人又搬将酒食来。武松忍耐不
住,按定盒子,问那人道:“你是谁家伴当?怎地只顾将酒食来请我?”那人答
道:“小人前日已禀都头说了,小人是管营相公家里梯己人。”武松道:“我且
问你,每日送的酒食,正是谁教你将来?请我吃了怎地?”那人道:“是管营相
公的家里小管营,教送与都头吃。”武松道:“我是个囚徒,犯罪的人,又不曾
有半点好处到管营相公处,他如何送东西与我吃?”那人道:“小人如何省得。
小管营分付道:教小人且送半年三个月,却说话。”武松道:“却又作怪!终不
成将息得我肥胖了,却来结果我?这个乌闷葫芦,教我如何猜得破?这酒食不明,
我如何吃得安稳?你只说与我:你那小管营是什么样人?在那里会和我相会?我
便吃他的酒食。”那个人道:“便是前日都头初来时,厅上立的那个白手帕包头,
络着右手那人,便是小管营。”武松道:“莫不是穿青纱上盖,立在管营相公身
边的那个人?”那人道:“正是老管营相公儿子。”武松道:“我待吃杀威棒时,
敢是他说,救了我,是么?”那人道:“正是小管营对他父亲说了,因此不打都
头。”武松道:“却又跷蹊!我自是清河县人氏,他自是孟州人,自来素不相识,
如保这般看觑我!必有个缘故。我且问你:那小管营姓甚名谁?”那人道:“姓
施名恩,使得好拳棒,人都叫他做金眼彪施恩。”武松听了,道:“想他必是个
好男子。你且去请他出来和我相见了,这酒食便可吃你的。你若不请他出来和我
厮见时,我半点儿也不吃你的。”那人道:“小管营分付小人道:‘休要说知备
细’。教小人待半年三个月,方才说知相见。”武松道:“休要胡说!你只去请
小管营出来,和我相会了便罢。”那人害怕,那里肯去。武松有些焦燥起来。那
人只得去里面说知。
多时,只见施恩从里面跑将出来,看着武松便拜。武松慌忙答礼,说道:
“小人是个治下的囚徒,自来未会拜识尊颜。前日又蒙救了一顿大棒,今又蒙每
日好酒好食相待,甚是不当。又没半点儿差遣。正是无功受禄,寝食不安。”施
恩答道:“小弟久闻兄长大名,如雷灌耳,只恨云程阻隔,不能勾相见。今日幸
得兄长到此,正要拜识威颜。只恨无物款待。因此怀羞,不敢相见。”武松问道:
“却才听得伴当所说,且教武松过半年三个月,却有话说。正是小管营要与小人
说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