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上马,来到东门外接官亭上,望见尘土起处,新官已到亭子前下马。府尹接
上亭子,相见已了。那亲官取出中书省更替文书来,度与府尹。太守看罢,随即
和新官到州衙里交割牌印,一应府库钱粮等项。当下安排筵席管待。新旧太守,
备说梁山泊贼盗浩大,杀死官军一节。说罢,新官面如土色,心中思忖道:“蔡
太师将这件勾当抬举我,却是此等地面,这般府分!又没强兵猛将,如何收捕得
这夥强人?倘或这厮门来城里借粮时,却怎生奈何?”旧官太守次日收拾了衣装
行李,自回东京听罪,不在话下。
且说新官宗府尹到任之后,请将一员新调来镇守济州的军官来。当下商议招
军买马,集草屯粮,招募悍勇民夫,智谋贤士,准备收捕梁山泊好汉。一面申呈
中书省转行牌仰附近州郡,并力剿捕。一面自行下文书所属州县,知会收剿,及
仰属县着令守御本境。这个都不在话下。
且说本州孔目,差人赍一纸公文,行下所属郓城县,教守御本境,防备梁山
泊贼人。郓城县知县看了公文,教宋江迭成文案,行下各乡村一体守备。正是:
一纸文书火急催,官司严督势如雷。
只因造下迷天罪,何日金鸡放赦回?
且说宋江见了公文,心内寻思道:“晁盖等众人,不想做下这般大事,犯了
大罪,劫了生辰纲,杀了做公的,伤了何观察,又损害了许多官军人马,又把黄
安活捉上山。如此之罪,是灭九族的勾当。虽是被人逼迫,事非得已,于法度上
却饶不得。倘有疏失,如之奈何?”自家一个心中纳闷。分付贴书后司张文远,
将此文书,立成文案,行下各乡各保,自理会文卷。
宋江却信步走出县来,去对过茶房里坐定吃茶。只见一个大汉,头带白范阳
毡笠儿,身穿一领黑绿罗袄,下面腿絣护膝,八搭麻鞋,腰里跨着一口腰刀,
背着一个大包,走得汗雨通流,气急喘促。把脸别转着看那县里。宋江见了这个
大汉走得跷蹊,慌忙起身,赶出茶房来,跟着那汉走。约走了三二十步,那汉回
过头来,看了宋江,却不认得。宋江见了这人,略有些面熟。“莫不是那里曾厮
会来?”心中一时思量不起。那汉见宋江看了一回,也有些认得。立住了脚,定
睛看那宋江,又不敢问。宋江寻思道:“这个人好作怪!却怎地只顾看我?”宋
江亦不敢问他。
只见那汉去路边一个篦头铺里问道:“大哥,前面那个押司是谁?”篦头待
诏应道:“这位正是宋押司。”那汉提着朴刀,走到面前,唱个大喏,说道:
“押司认得小的么?”宋江道:“足下有些面善。”那汉道:“可借一步说话。”
宋江便和那汉人一条僻净小巷。那汉道:“这个酒店里好说话。”两个上到酒楼,
捡个僻净阁儿里坐下。那汉倚了朴刀,解下包裹,撇在卓子底下。那汉扑翻身便
拜。宋江慌忙答礼道:“不敢拜问足下高姓。”那人道:“大恩人如何忘了小弟?”
宋江道:“兄长是谁?真个有些面熟。小人失忘了。”那汉道:“小弟便是晁保
正庄上曾拜识尊颜,蒙恩救了性命的赤发鬼刘唐便是。”宋江听了,大惊!说道:
“贤弟,你好大胆!早是没做公的看见。险些儿惹出事来。”刘唐道:感承大恩,
不惧怕死,特地来酬谢大恩。”宋江道:“晁保正弟兄们近日如何?兄弟,谁教
你来?”刘唐道:“晁头领哥哥,再三拜上大恩人。得蒙救了性命,如何不报!
见今做了梁山泊主都头领,吴学究做了军师,公孙胜同掌兵权。林冲一力维持,
火并了王伦。山寨里原有杜迁、宋万、朱贵,和俺弟兄七个,共是十一个头领。
见今山寨里聚集得七八百人,粮食不计其数。只想兄长大恩,无可报答。特使刘
唐赍书一封,并黄金一百两相谢押司,并朱、雷二都头。”刘唐便打开包裹,取
出书来,递与宋江。看罢,拽起褶子前襟,摸出招文袋,打开包儿时,刘唐取出
金子放在卓上。宋江把那封书,就取了一条金子,和这书包了,插在招文袋内。
放下衣襟,便道:“贤弟将此金子依旧包了。”还放卓上。且坐。随即便唤量酒
的打酒来,叫大块切一盘肉来,铺下些菜蔬果子之类。叫量酒人筛酒与刘唐吃。
看看天色晚了。刘唐吃了酒,把卓上金子包打开,要取出来。宋江慌忙拦住道:
“贤弟,你听我说。”宋江道:“你们七个弟兄,初到山寨,正要金银使用。宋
江家中颇有些过活。且放在你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