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陆虞候,也不见了。却回来他门前,
等了一晚,不见回家。林冲自归。娘子劝道:“我又不曾被他骗了,你休得胡做。”
林冲道:“叵耐这陆谦畜生,我和你如兄若弟,你也来骗我。只怕不撞见高衙内,
也照管着他头面。”娘子苦劝,那里肯放他出门。陆虞候只躲在太尉府内,亦不
敢回家。林冲一连等了三日,并不见面。府前人见林冲面色不好,谁敢问他。
第四日饭时候,鲁智深迳寻到林冲家相探,问道:“教头如何连日不见面?”
林冲答道:“小弟少冗,不曾探得师兄。既蒙到我寒舍,本当草酌三杯,争奈一
时不能周备。且和师兄一同上街闲玩一遭,市沽两盏如何?”智深道:“最好。”
两个同上街来,吃了一日酒。又约明日相会。自此,每日与智深上街吃酒,把这
件事都放慢了。
且说高衙内自从那日在陆虞候家楼上吃了那惊,跳墙脱走,不敢对太尉说知,
因此在府中卧病。陆虞候和富安两个来府里望衙内。见他容颜不好,精神憔悴。
陆谦道:“衙同何故如此精神少乐?”衙内道:“实不瞒你们说,我为林冲老婆,
两次不能勾得他,又吃他那一惊,这病越添得重了。眼见的半年三个月,性命难
保。”二人道:“衙内且宽心,只在小人两个身上,好歹要共那妇人完聚。只除
他自缢死了便罢。”正说间,府里老都管也来看衙内病症。只见:
不痒不疼,浑身上或寒或热。没撩没乱,满腹中又饱又饥。白昼忘餐,黄昏
废寝。对爷娘怎诉心中恨,见相识难遮脸上羞。七魄悠悠,等候鬼门关上去。三
魂荡荡,安排横死案中来。
那陆虞候和富安见老都管来问病,两个商量道:“只除恁的。”等候老都管
看病已了出来,两个邀老都管僻净处说道:“若耍衙内病好,只除教太尉得知,
害了林冲性命,方能勾得他老婆,和衙内在一处,这病便得好。若不如此,已定
送了衙内性命。”老都管道:“这个容易。老汉今晚便禀太尉得知。”两个道:
“我们已有了计,只等你回话。”
老都管至晚,来见太尉,说道:“衙内不害别的症,却害林冲的老婆。”高
俅道:“几时见了他的浑家?”都管禀道:“便是前月二十八日,在岳庙里见来。
今经一月有余。”又把陆虞候设的计,备细说了。高俅道:“如此因为他浑家,
怎地害他。我寻思起来,若为惜林冲一个人时,须送了我孩儿性命,却怎生是好!”
都管道:“陆虞候和富安有计较。”高俅道:“既是如此,教唤二人来商议。”
老都管随即唤陆谦、富安,入到堂里,唱了喏。高俅问道:“我这小衙内的事,
你两个有甚计较,救得我孩儿好了时,我自抬举你二人。”陆虞候向前禀道:
“恩相在上,只除如此如此使得。”高俅见说了,喝采道:“好计!你两个明日
便与我行。”不在话下。
再说林冲每日和智深吃酒,把这件事不记心了。那一日,两个同行到阅武坊
巷口,见一条大汉,头戴一顶抓角儿头巾,穿一领旧战袍,手里拿着一口宝刀,
插着个草标儿,立在街上,口里自言语说道:“好不遇识者,屈沉了我这口宝刀。”
林冲也不理会,只顾和智深说着话走。那汉又跟在背后道:“好口宝刀,可惜不
遇识者。”林冲只顾和智深走着,说得入港。那汉又在背后说道:“偌大一个东
京,没一个识的军器的。”林冲听的说,回过头来。那汉飕的把那口刀掣将出来,
明晃晃的夺人眼目。林冲合当有事,猛可地道:“将来看。”那汉递将过来。林
冲接在手内,同智深看了。但见:
清光夺目,冷气侵人。远看如玉沼春冰,近看似琼台瑞雪。花纹密布,鬼神
见后心惊。气象纵横,奸党遇时胆裂。太阿巨阙应难比,干将莫邪亦等闲。
当时林冲看了,吃了一惊,失口道:“好刀!你要卖几钱?”那汉道:“索
价三千贯,实价二千贯。”林冲道:“值是值二千贯。只没个识主。你若一千贯
肯时,我买你的。”那汉道:“我急要些钱使。你若端的要时,饶你五百贯,实
要一千五百贯。”实要一千五百贯。”林冲道:“只是一千贯我便买了。”那汉
叹口气道:“金子做生铁卖了。罢,罢!一文也不要少了我的。”林冲道:“跟
我来家中取钱还你。”回身却与智深道:“师兄且在茶房里少待,小弟便来。”
智深道:“洒家且回去,明日再相见。”林冲别了智深,自引了卖刀的那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