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母两个,脱了这天罗地网之厄,此去延安府不远
了。高太尉便要差人拿我,也拿不着了!”子母两个欢喜。在路上不觉错过了宿
头。走了这一晚,不遇着一处村坊,那里去投宿是好。正没理会处,只见远远地
林子里闪出一道灯光来。王进看了道:“好了!遮莫去那里陪个小心,借宿一宵,
明日早行。”当时转入林子里来看时,却是一所大庄院,一周遭都是土墙,墙外
却有二三伯株大柳树。看那庄院,但见:
前通官道,后靠溪冈。一周遭杨柳绿阴浓,四下里乔松青似染。草堂高起,
尽按五运山庄,亭馆低轩,直造倚山临水。转屋角牛羊满地,打麦场鹅鸭成群。
田园广野,负佣庄客有千人。家眷轩昂,女使儿童难计数。正是:家有余粮鸡犬
饱,户多书籍子孙贤。
当时王教头来到庄前,敲门多时,只见一个庄客出来。王进放下担儿,与他
施礼。庄客道:“来俺庄上有甚事?”王进答道:“实不相瞒,小人母子二人,
贪行了些路程,错过了宿店。来到这里,前不巴村,后不巴店。欲投贵庄借宿一
宵,明日早行。依例拜纳房金。万望周全方便。”庄客道:“既是如此,且等一
等,待我去问庄主太公,肯时,但歇不妨。”王进又道:“大哥方便。”庄客入
去多时,出来说道:“庄主太公,教你两个入来。”王进请娘下了马,王进挑着
担儿,就牵了马,随庄客到里面打麦场上,歇下担儿,把马拴在柳树上。子母两
个直到草堂上来见太公。
那太公年近六旬之上,须发皆白,头戴遮尘暖帽,身穿直缝宽衫,腰系皂丝
绦,足穿熟皮靴。王进见了便拜。太公连忙道:“客人休拜,且请起来。你们是
行路的人,辛苦风霜,且坐一坐。”王进母子两个叙礼罢,都坐定。太公问道:
“你们是那里来?如何昏晚到此?”王进答道:“小人姓张,原是京师人。今来
消折了本线,无可营用,要去延安府投奔亲眷。不想今日路上贪行了些程途,错
过了宿店。欲投贵庄假宿一宵。来日早行。房金依例拜纳。”太公道:“不妨。
如今世上人,那个顶着房屋走哩。你母子二位,敢未打火?”叫庄客安排饭来。
没多时,就厅上放开条卓子,庄客托出一桶盘,四样菜蔬,一盘牛肉,铺放卓上。
先荡洒来筛下。太公道:“村落中无甚相待,休得见怪。”王进起身谢道:“小
人子母,无故相扰,得蒙厚意,此恩难报。”太公道:“休这般说。且请吃酒。”
一面劝了五七杯酒,搬出饭来,二人吃了。收拾碗碟,太公起身,引王进子母到
客房中安歇。王进告道:“小人母亲骑的头口,相烦寄养,草料望乞应付,一发
拜还。”太公道:“这个亦不妨。我家也有头口骡马。教庄客牵去后槽,一发喂
养,草料亦不用忧心。”王进谢了,挑那担儿,到客房里来。庄客点上灯火,一
面提汤来洗了脚。太公自回里面去了。王进子母二人,谢了庄客,掩上房门,收
拾歇息。
次日,睡到天晓,不见起来。庄主太公来到客房前过,听得王进子母在房中
声唤。太公问道:“客官失晓,好起了。”王进听得,慌忙出房来见太公,施礼
说道:“小人起多时了。夜来多多搅扰,甚是不当。”太公问道:“谁人如此声
唤?”王进道:“实不敢瞒太公说,老母鞍马劳倦,昨夜心疼病发。”太公道:
“既然如此,客人休要烦恼。教你老母且在老夫庄上住几日。我有个医心疼的方,
叫庄客去县里撮药来,与你老母亲吃。教他放心,慢慢地将息。”王进谢了。
话休絮繁,自此王进子母两个,在太公庄上服药,住了五七日。觉道母亲病
患痊了,王进收拾要行。当日,因来后槽看马,只见空地上一个后生脱膊着,刺
着一身青龙,银盘也似一个面皮,约有十八九岁,拿条棒在那里使。王进看了半
晌,不觉失口道:“这棒也使得好了。只是有破绽,赢不得真好汉。”那后生听
得,大怒喝道:“你是甚么人!敢来笑话我的本事!俺经了七八个有名的师父,
我不信倒不如你。你敢和我扠一扠么?”说犹未了,太公到来,喝那后生:
“不得无礼。”那后生道:“叵耐这厮笑话我的棒法。”太公道:“客人莫不会
使枪棒?”王进道:“颇晓得些。敢问长上,这后生是宅上的谁?”太公道:
“是老汉的儿子。”王进道:“既然是宅内小官人,若爱学时,小人点拨他端正
如何?”太公道:“恁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