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领着高立丰来到书房,自己先坐下,然后示意高立丰也坐下。高立丰并不谦让,在莫天悚的对面坐下,等端茶的丫头下去以后,正要开口,莫天悚抢先道:“高朝奉,强扭的瓜不甜,典当是个用银子来赚银子的买卖,所以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勉强你。你先听我说说我的打算,然后考虑一下再把你的条件告诉我。
“第一,泰峰典当行你今后全权负责,从找铺子到找伙计,全部由你管。工钱除了我刚刚给你的一年两百两以外,当铺的一成利润也归你。不过你自己只能拿其中的五成,另外五成要分给当铺伙计,怎么分配由你做主。
“第二,大多数当铺取息都是三分。我们泰峰今后取息分成三当,百两银子以下的,取息三分;百两至千两,取息两分;千两以上的,取息一分。
“第三,所有东西泰峰都收,金银首饰、器皿、丝绸、皮货、布疋、衣被等等,只要是有人来当,我们就收。有些东西收了以后没人来赎当,又卖不出去的,都放在库房中,年底结算的时候整理出来,拿去赈灾。
“最后,我们来说说去当铺的五种人。其一,是最穷苦的人,贫病交加,实在过不去,拿出家中仅有的一两件衣物送进当铺,总希望多当几个钱。这种人是不会赎当的,当的东西也没有好东西,当铺也赚不着他们的银子。一般的当铺要么压价,要么不收。我们不压价,也不拒收。
“其二是手头有点东西,现钱经常缺乏,但定期还有一定的收入,这是经常照顾当铺的人。这类人是当铺的衣食父母,必须好好招呼。
“其三是有些小户殷实之家,以当铺作为仓库。把些暂时不用又不好保管的东西放在当铺中,让当铺帮忙保管。这种当户,不要求多当钱,以免多出利钱。这个不用我说,高朝奉也知道该要让他多当些钱,不然到赎当时利钱太少,还不够当捕的保管费!
“其四是地痞、流氓、以及地面上巡街的衙役之类的人物。这些人自以为很了不起,随便拿件破衣服、破酒壶来,就想当几两银子。或者来个狠的,带把菜刀跑进当铺,当场斩一段手指下来当银子。一般当铺为做生意求太平,总要设法敷衍他们。我们不用敷衍,这种人一律拒之门外。他们白天敢来闹事,晚上我就叫他们脑袋搬家。
“其五是官僚大家周转不灵,急等钱用,拿着整箱的金银器、古玩、书画、细瓷、贵重皮衣去当整笔的银子。这种人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要好好招待。特别是那些落势的人家,跑当铺跑得最勤,别看不起他们,说不定人家就有翻身之日。”
高立丰多少有些意外地看看莫天悚,沉吟道:“除了一些具体经营细节,三少爷说得很全面,只有一点我想问三少爷,当铺赚钱,一成利润归我,万一当铺赔钱怎么办?”
莫天悚笑道:“经营细节是你考虑的事情。赔银子就是我眼光出问题,损失归我,不用你们赔。不过我先说明一点,假如明明是赚钱的,你却说是赔钱,多半瞒不过我,那时候我保证你会很后悔。现在说说你的条件吧。”
高立丰犹豫片刻道:“我有些不明白,三少爷的当铺很为穷人着想,似乎不是三少爷的作风。”
莫天悚大笑道:“我的作风?什么作风?你知道我多少事情?”
高立丰道:“看三少爷行事,完全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怎么会为穷人着想?”
莫天悚笑笑道:“在商言商。我给你们一成利润,是想你们看在这一成利润的情分上努力做事;收穷人的东西拿去赈灾,是想用最少的银子博得最大的好名声;取息分成三当一是吸引人尽量多当银子,二是百两银子以下的当品其实是最多的,我们取息三分才能赚钱,千两以上的是最少的,又多为贵人,取息一分,乃是为博取一个廉价的声名来招揽顾客,同时也是卖个人情,说不定哪天就有用了。高朝奉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高立丰不很理解地看看莫天悚,然后摇摇头道:“拿契约出来吧。像三少爷这样精明的人,我就是有作假的心,也没有作假的胆。”
莫天悚疑惑地问:“你不是还有条件吗?”
高立丰轻声叹息道:“其实我的条件就是不想压穷人的价,只是原因和三少爷不一样。”
莫天悚淡淡问:“可是有过体会?”
高立丰点点头道:“以前在当铺做事,习惯在品名上冠以‘破烂’、‘淡’、‘光’、‘低’等贬词,不管成色多好的金子一律称‘淡金’,铜锡器皿称‘烂铜废锡’等等。当时不觉得,等到自己拿东西去当的时候,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受。三少爷随便一出手就是成千上万两的银子,我说这些三少爷是不会明白的。”
莫天悚淡淡地笑笑,缓缓道:“我为什么会这样狠毒,你也不会明白的。”高立丰不免一愣,莫天悚摇头道:“好了,不说这些。我想找门面和雇伙计你都没有问题,你和官府的人熟不熟悉?拿当帖有没有问题?”
高立丰道:“官府的人我也大都认识,有三少爷这个后台,我想拿当帖没有问题,全部交给我吧。”把刚才莫天悚给他的银票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