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桃本来就是一到夜晚便精神,为能尽快好起来,他白天又几乎睡了整整一天,晚上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瞪着眼睛对着房顶发呆。
林冰雁的医术的确不赖,莫桃此刻病不仅是好了,连肚子上的伤口也结疤了,看来再有两天就能彻底痊愈。莫桃考虑着要不要连夜离开客栈。他不想参与任何和幽煌剑、飞翼宫有关系的事情,本来计划等身体好一些就走的,可是又觉得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很对不起林冰雁,感觉很是矛盾,一会儿想走,一会儿又不想走。
莫桃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长这么大,他还没有如此为难过,像三天前,他根本连考虑也没有考虑,就离开红叶和赤凤,而他还很明白自己出走会带给红叶和赤凤什么后果。不管是曹横还是莫天悚,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且都不喜欢有人出错,一怒之下取人性命是一点也不希奇。但是莫桃却没有犹豫,他不会向任何人承认,然他自己知道他实际是希望有那样的结果。
他现在比以前更加一百倍地恨孤云庄,恨曹横,恨他给自己吃下的乌昙跋罗花的叶子,使他在莫天悚面前彻底败下阵来,且没有一点扳平的机会。不管他们自己愿意还是不愿意,自觉还是不自觉,他们两人明里暗里的较量实际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其他人也总是拿他们作比较。就因此莫桃会认为莫天悚把生意交给自己管理是一种极大的侮辱。莫天悚的文采比他好,武功比他高,就连银子也挣得比他多,可是莫天悚的名声没有他好。他唯一强过莫天悚的地方就是他的正义,他的为人,然而他现在连人都算不上了,还怎么和莫天悚比?
莫桃可以想象莫天悚知道一切以后那种轻蔑的眼光,因此他必须逃走,以维持他仅剩的一点尊严。他是真的不希望再看见莫天悚,再看见莫素秋,再看见任何一个熟人。
莫桃深深地长叹一声,闭上眼睛,对自己道:“还是睡觉吧,即便要走,也要等到明天天亮。难道你还真的愿意完全变成妖精,像夜蛾一样在晚上活动?”
可是他依然睡不着,耳听得外面更夫的梆子声渐渐远去,知道已经起更了,忍不住又深深地长叹一声,再次睁开眼睛,瞪着黑暗中依然清晰的房顶发呆。
“救命啊!救命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莫桃最听不得这样的呼喊,想也没有想就坐起来,连外衣也来不及穿,光脚下床,拉开房门跑出去。刚刚起更,客栈中的很多人还没有睡觉,听见动静也出来查看,见莫天悚衣服都没有穿很是惊奇,乱七八糟地叫起来。
客栈的大门是锁着的,莫桃没时间理会其他客人,也没时间叫老板开门,直接跳上围墙,落在大街上。
夏日天长,此刻天也就麻麻黑,街上还有不少乘凉的人。但此刻所有的人都很惊惶,一起盯着街道中间的一个庞然大物。打更人的灯笼掉在地上,被一头灰色的大象踩扁了,他自己也被大象长长的鼻子卷起来,举得高高的,手抓脚蹬地做着无力的挣扎。这里是县城中心,不知道为何能出现一头发怒的大象。
莫桃大吼一声,跳到大象的对面,习惯性地往背上一摸,却没有摸着熟悉的大刀,才想起他已经下决心今后不杀生,大刀压根就没有带出来。莫桃微微一愣之际,大象发现他,对于他竟然敢大叫挑衅很不服气,举着打更人,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巨大的身躯又如一座小山,每迈一步,街道都会为之一颤。
莫桃不擅掌力,失去大刀武功最少要打一半折扣,不敢空手和大象硬撼,一步一步后退,急道:“谁有刀,赶快给我一把!”
旁边屋檐下一个漂亮的瑶族姑娘立刻道:“我有,给你。”不过她却不敢走过来,握着刀依然缩在自家的屋檐下。这一带的居民以汉族居多,居民大都会说汉语。
莫桃紧盯着大象,眼角余光看见瑶族姑娘拿的居然是一把菜刀,哭笑不得地道:“你们谁有大刀?砍柴的柴刀也行啊!”
还不等有人回答,大象发怒了。长鼻子用力一甩,将打更人抛上半空中,掉下来不死也会断条腿。莫桃急了,飞身跃起,接住打更人,管不得菜刀还是柴刀了,叫道:“菜刀也行,快丢过来。”
莫桃落下地面,瞥见客栈中的小二也出来看热闹,随手将打更人抛给他。打更人虽然没有受伤,被大象和莫桃抛来抛去的却吓得晕了,小二没费丝毫力气就接住他,着急地冲莫桃叫道:“客官,你的伤还没有好呢!”
大象看打更人居然被莫桃救下,更是生气,吼叫一声,朝莫桃跑过来,用脚去踩踏莫桃。莫桃的身法灵活,左躲右闪,大象一时踩不着他,但他手中没有武器,无法反击,也是危险得很。
瑶族姑娘急道:“那我丢了,你接住啊!”用力把刀抛向莫桃,可惜她没有一点准头,菜刀没抛在莫桃的身边,却砸在大象的背上,竟然还是刀背,连大象的皮也没有碰破一点。莫桃呻吟道:“早知道我过来拿了。”大象吃痛,丢下莫桃掉头朝瑶族姑娘撞过去。瑶族姑娘尖叫着逃开,可是她家的房子却被大象撞塌半间。
大象还要再撞,猛然觉得背上多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