悚一愣,这少女的名字竟然和小可怜完全一样,又知道他喜欢喝蒙顶黄芽,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忍不住再次细细地打量起少女来。梅翩然又笑一笑,也毫无顾忌看着莫天悚。她的眼睛不算大,眸子是深茶色的,如一杯酽茶,深邃而醇厚,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沧桑,让莫天悚的心里一阵悸动,不禁要猜想这少女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年纪虽轻,已经饱受磨难。莫天悚正看得出神,忽然听见梅翩然道:“少爷,茶冷矣!”
莫天悚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端起茶杯放在鼻子前,深深吸一口茶香,小口浅啜,细细领略青城雪芽的风韵,但觉滋味鲜浓,齿颊留香,神清气爽,乐而忘忧。笑道:“不瞒姑娘,我出门的时候太匆忙,忘记带茶叶,这些天都是喝的彝家所谓的雷响茶,味浓酽,不大适合我的口味。青城雪芽乃是茶中珍品,涤心荡性。难得山中还能有此享受,真是要多谢姑娘才是。”
梅翩然高兴地道:“要喝茶有什么难的,等下次我准备好蒙顶黄芽,少爷可一定要赏脸,不要到时候又说有事情不肯来了。”提起茶壶,又给莫天悚续上水。
莫天悚遗憾地道:“可惜我明天还要赶路,不然一定来喝姑娘的好茶。”
梅翩然调皮地道:“少爷看我是这里的人吗?我也不是本地人,明天也要赶路。山水有相逢,说不定我还会再遇见少爷呢。”
莫天悚愕然问:“姑娘是什么地方的人?怎么会一个人走到这只有马帮进出的深山老林中来了?”
梅翩然手指青山道:“要说我家那可就远了,翻过这座山,向北走,再翻山再向北走,然后又翻山又向北走,总之是翻过无数的山以后才能到呢。少爷是如何走进这只有马帮进出的山道,我就是如何走进这只有马帮进出的山道。”
莫天悚失笑道:“这可是不公平,姑娘知道我是九龙镇幽煌山庄的人,我却不知道姑娘是什么地方的人。”
梅翩然嫣然一笑,轻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少爷又何必究根究底?不如翩然出一个上联,请少爷对着玩玩。”手指莫天悚坐着的石头道,“与石订交奇不厌。”
莫天悚又是一愣,低头看一眼石头上的花纹,不免想起小可怜破茧羽化那个雪夜,眼中似乎看见在雪花中飞舞的绿蝶,鼻中又似乎闻到腊梅的幽香,猜不透梅翩然说的是不是双关之语,看一眼梅翩然,简直觉得她就是当年的那只蝴蝶,可又觉得不可能,微笑道:“有梅相对冷何妨。”
梅翩然一呆,低头喝一口茶,提起茶壶又给自己和莫天悚续上水,缓缓道:“雪纵有意,年年都是白来。”
莫天悚忍不住再看一眼梅翩然,略微沉吟,对道:“竹本无心,节节只顾攀高。”然后又笑着道,“我这些年很少在文字上下功夫,对得不工,莫笑。不如让我出一个上联请姑娘对对可好?”
梅翩然急道:“少爷太谦!请赐上联。”
莫天悚一口喝干茶水,将茶盏放回托盘山,道:“我还是以竹为题好了。竹影徐摇,心影误疑云影过。”
梅翩然也喝干茶水,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神色忽然黯下来,幽幽地道:“扬花乱落,眼花错认雪花飞。”
莫天悚不免又是微微一愣,再次审视梅翩然,越看越觉得她眼熟,可他也明白自己以前决对没有可能见过梅翩然。梅翩然倒去茶盏内的残茶,几下收拾起地上的东西,起身道万福道:“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少爷,我走了。我会记得你的。”背起包裹,顺着溪水飘然远去。
莫天悚很想去追梅翩然,却没有去追,因为他早察觉就在他和梅翩然喝茶的时候,他们身后的树林中来了一个人,就躲在一棵大树的背后,鬼鬼祟祟地偷听他们的谈话。莫天悚弄不清楚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梅翩然来的,一直等到梅翩然的身影完全消失,也不见树后的人有动作,便明白那人乃是冲着自己来的,心头顿时觉得有气。他已经让人带信给曹横说得很明白,有急着赶了好几天的路,累得狄远山连话都少很多,居然还是被暗礁的人追上来,决定给来人一点颜色看看。
莫天悚暗暗扣了一大把钢针在手中,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朝草木茂密的树林中钻进去。后面之人果然跟踪过来,脚步轻微,几乎不可察觉,轻功一定很好。莫天悚微微诧异,刚才此人如不是赶路太急,被他听见呼吸声,就凭这样的轻功,他很可能还无法发现此人。暗礁中的每一个人他都很熟悉,可以肯定没有一人的轻功能有此人的造诣。
大约是怕跟丢了,那人离莫天悚的距离越来越近。莫天悚猛地回身,刚看清楚跟踪他的是一个身穿宝蓝英雄服的清瘦中年男人,手中的钢针已经全部射出。那人双手拿着一对弯曲的钩子一阵乱舞,居然将所有的飞针全部挡住,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喘气,莫天悚的第二轮飞针又到了,只舞动几下,腿上便是一麻,那人一惊,知道钢针上是喂了毒药的,忍不住大声叫道:“喂,莫天悚,我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居然几次三番地对付我?快拿解药过来!”
莫天悚慢悠悠地走过来,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