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多次帮莫天悚作弊,幽煌山庄中莫桃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莫天悚练功的花园。用茶水漱过口后,莫桃严厉地制止了兰香的跟随,独自朝花园走去。
花园中的景象变化很大,当日莫桃躲着帮莫天悚吹香的那道树蓠顶上秃了一大片,一条肥溜溜的黑色肉虫肆无忌惮地海吃狂咽。莫桃也曾经在桃园中见过不少害虫,却没有任何一种害虫的胃口能和此虫相比。
莫天悚还在原地蹲马步,然没有莫少疏坐在太师椅上监督,又多出柳氏站在他的身边,用一个瓷勺,一勺一勺地给他喂饭。原来莫天悚不肯好好吃饭,柳氏心疼他,从昨天起就开始给他喂饭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了今时今日莫天悚得到的照顾还是要比自己多很多!莫桃想起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对着饭桌的情景,怒不可遏,冲上前去。他对昨天莫天悚和园丁的争斗也有耳闻,勉强忍着没和莫天悚动手,将一肚子怨气通通撒在饕餮大嚼的黑色肉虫身上。
谁知道他的手还没有碰着肉虫,莫天悚已经推开柳氏一跃就跳过来,一掌就将莫桃推倒在地上。
本来就是满肚子怨气的莫桃如何能忍耐,爬起来就给了又在轻声安慰肉虫子的莫天悚一拳。莫天悚不像昨天那样痴呆,不甘示弱地也回了莫桃一拳。与莫桃大打出手。他从小习武,莫桃如何是他的对手?几下就把莫桃打得在地上爬不起来。好在莫桃从小在山林中钻多了,身体粗壮,除一些瘀青以外并没受伤。但却是气得不行,也将旁边的柳氏吓得不行。
柳氏慌忙丢下饭碗来拉莫天悚。但莫天悚并不听她的,骑在莫桃身上,拳头雨点一般地落在莫桃身上。
柳氏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气急败坏声音道:“天悚少爷,你的圣贤书都白读了?怎么可以做出此等有辱斯文的事情!”
柳氏回头一看,却是莫天悚的启蒙老师,幽煌山庄的账房先生萧瑟到了。他一年前有事外出,近段时间一直不在幽煌山庄中,今天早上才回来,惊闻巨变,去灵堂没有看见莫天悚,非常生气,将手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就来花园中找莫天悚。
萧瑟不是本地人,是莫少疏在莫天悚三岁时重金礼聘回来的落第秀才,除教导莫天悚文字以外,还监管幽煌山庄的账目,与管家崔寿时有矛盾。他身材瘦小,穿一袭半新不旧的兰布儒衫,留着一缕半黑不白的稀疏山羊胡子,年刚不惑,平日便喜欢自称老夫,讲起话来摇头晃脑,开口子曰诗云,闭口之乎者也。可惜他此刻看见莫天悚和莫桃大打出手,心中着急,气得跌足,这之乎者也便也忘在脑后了。
萧瑟崇拜苏东坡。苏东坡在江北瓜洲任职期间,尝做诗曰: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诗成后遣书童送与对岸金山寺好友佛印看。佛印提笔题字“屁”,送回。苏东坡大怒,连夜过江理论。佛印大笑:八风吹不动,一屁打过江。苏东坡恍然,惭愧不已。萧瑟用此典,字八风,号一屁。
山庄中的人当面叫他八风先生,背后皆叫他屁先生。时日一长,萧瑟也有耳闻,开始时暴跳如雷,到处找人理论。惜乎幽煌山庄地处偏僻,山庄中人无法理解八风一屁的个中三昧,当面点头称是,背后的屁先生却叫得更是顺口。萧瑟无奈,做《屁赋》一篇以自慰。
赋曰:夫屁者,视之不见,听之则闻,多呼少吸,有吐无吞。源于脏腑,祟于幽门。其为气也,影不及形,尘不暇起,脱然而出,溃然而止。壮一室之妖氛,泄五谷之败馁,致使沉檀失其缤纷,兰麝减其馥郁。其为害也,惊心振耳,反胃回肠。凡男妇老幼,中斯毒者,莫不奔走避易,呕吐狼籍,独吾不惧,岿然不动。呜呼!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吾上接孔孟,下超东坡,置身烘炉以陶熔,八风一屁皆不动。
天地君亲师。莫天悚对于自己的老师萧瑟向来尊重,听见他的声音,立刻放开莫桃站起来。柳氏急忙去搀扶莫桃。萧瑟并不满意,还气呼呼地道:“百善孝为先。少爷,生为人子,你居然连父亲的灵堂也不去,成何体统?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汝父不在,吾之过也。现在你立刻跟我去灵堂,这几夜不得回房,必须为你爹守灵。”
莫天悚并不回答,却去柳氏拿来的食盒边把里面的盘子碗都倒出来,提着食盒去去树蓠旁摘树叶。萧瑟不解其用意,朝柳氏望去。
柳氏此刻已经把莫桃扶起来,指着树蓠上的黑色肉虫,眼圈红红的黯然道:“少爷肯定是给它准备的。”丢下莫桃再不理会,去给莫天悚帮忙摘树叶。
萧瑟摇头晃脑地道:“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此善举也。”居然连个招呼都不给现在的幽煌山庄庄主莫桃打一个,也去给莫天悚帮忙摘树叶。
莫桃本来就是气不顺,又被打得鼻青脸肿,见自己还有没有一条害虫有地位,更是气得浑身直哆嗦,独自掉头离开花园。
莫桃回到房间中,兰香不在。一问才知道,兰香以为他在灵堂,到灵堂给他送消暑解渴的冰镇酸梅汤去了。莫少疏以前极是宠溺莫天悚,伺候他的丫头除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