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一声。
裘郎中找丫鬟问过,方熙屏的奶妈的确在昨天见过一个叫做红姑的人。而红姑乃是锦院都司府里的人。莫天悚昨晚见过尉雅芝之后是有点想给众人一点厉害瞧瞧,但终究还没有最后下决心。对双桥帮他一直很隐忍,乔大锦好像一点也不领情,让莫天悚很不高兴,终于下决心出击,费力先讨好方熙屏。骨痨的确不好治,可并非绝症,乔大锦很快就会知道他错得非常厉害。
回到莫府,何戌同已经拿回一匹花水肆的落花流水蜀锦,陶老板却不肯来莫园,说是不愿意和官府打交道。很清高的架势。只是不知道这清高里面有多少是惧怕双桥帮的成分。
莫天悚哑然失笑,最近他把尾巴夹得如此之紧,连京城都不敢去,在普通人眼里居然还是个“官儿”!仔细观看何戌同拿回来的蜀锦,锦面上水波花纹闪烁,其间点缀着一朵朵散落飘动的桃花。暗合“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的意境。轻轻抖动一下,花和水都活了,“波随风动,花逐水流”,的确是珍品。
何戌同又递来一匹双桥帮出品的樗蒲锦。上面布满非花非兽,扁圆形而两头尖“樗蒲”纹样。“樗蒲”是道教祖师老子所创,可以旋转,是一种占卜的用具。这种纹样寓意避邪与吉祥。也很精美,但富丽中显得庸俗,和落花流水锦不能比较。若把落花流水锦做好了,不难打败双桥帮。莫天悚兴趣大增,陶老板不肯来莫园,他只好去花水肆。
路上何戌同很兴奋,热情地介绍说,陶老板还会织造一种月华锦,采用多组色经条子颜色深浅浓淡的层次变化,造成晕裥的特殊效果,配以明亮的纬花,据说织成以后有如天空初晴的彩练,霞光中透出明丽的花朵,花明色亮,别有韵味。只可惜工艺复杂,陶老板很久没织过此锦。
莫天悚问:“你为何如此不遗余力地替陶老板说好话?”
何戌同低头道:“三爷还在巴相就曾说不要冯掌柜再吃药材这碗饭,但冯掌柜追随三爷多年,斩尽杀绝很容易让其他人寒心。若三爷有意蜀锦,不妨让冯掌柜去帮忙。冯掌柜挪用的银子也不是进的自己腰包。陶老板有点古板,冯掌柜经验丰富,有他协助陶老板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莫天悚又问:“你觉得若是让你师傅来处理,他会留着冯掌柜吗?”
何戌同小声道:“师傅是不会。但是三爷自己说藏污纳垢是为容。我师傅就是太古板,以至于人人自危,有事情都不敢说,才会闹出这次的事,泰峰也比从前衰落,三爷难道也学他?”
莫天悚失笑:“你还满会说话的嘛!不过仅仅是这个理由还不够。”
何戌同道:“九龙镇给我最大的印象就是这里人人相亲,所有人都像一家人一样,即便是有意见也彼此关心,不像我家里,表面上亲热得很,可一旦真有事情,却找不着一个肯帮忙的人。三爷,真希望我们泰峰所有都人也象一家人一样!你别把冯掌柜赶走好不好?”
莫天悚诧异地皱眉道:“我记得令尊可是非常疼爱你的!你这样说,岂非让九泉下的亲人不安?”
何戌同咬着嘴唇道:“我说的是姑姑家。师傅和姑姑的事情我不懂,但姑姑在唐家真的不开心。这次我家出事,唐家一点不帮忙不说,还拼命躲起来。姑姑仅仅救了我一个人出来,都不敢带我回家。要我一个人躲在乡下,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用。我爹娘弟妹都遇害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每天都好害怕。那家人也好害怕,总叫姑姑带我走。姑姑拿来的东西他们也不给我。姑姑后来实在是没别的办法,才要师傅带我来九龙镇。师傅不让我改名,说是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万岁若要追究,让万岁来九龙镇找他。姑姑只要一生气就爱说师傅是懦夫,但我觉得师傅才是真正的英雄。像当年太湖的鼋头渚,我爹只要一提起来就慷慨激昂。”
莫天悚默然,良久方道:“冯掌柜的事情等我和陶老板谈过以后再决定好不好?”何戌同拼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