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更怯。莫天悚和林冰雁一起入蜀后,还总是反复,一会儿想去九龙镇,一会儿又要掉头避开,拖拖沓沓前进几步又后退几步。
四川毕竟算是泰峰的摇篮,入蜀后偶尔能在一些大城市看见一两家泰峰商号。莫天悚真没怎么过过穷日子,单纯靠行医挣不了多少银子,林冰雁又严禁他劫富济贫,看见泰峰就跑进去,用宝剑样黑玉簪令箭打算提些银子来用,却被拒绝。还被指责为冒充的,差点挨一顿打。莫天悚很奇怪,隐约觉得是上清镇黑缎子的徒弟玉姑出了问题。他上次就不该听莫桃的把令箭给玉姑,但莫桃怎么会放任这样的情况不加整顿?莫天悚很着急,可越着急越不敢打听。若非他的确是非常不愿意再连累林冰雁,说不定他就又离开四川了。
阳春三月,春衫轻薄,莫天悚和林冰雁终于到达九龙镇。这里的一景一物还基本上还是老样子,繁荣兴盛,只多出很多生面孔。莫天悚感慨又生,轻车熟路,领着林冰雁朝镇子西边普维山脚的幽煌山庄旧址走去。
远远看见一座三翘七踩斗拱的巍峨祠堂。匾额上书斗大的“莫氏宗祠”。这一定是莫桃修的!莫天悚情不自禁跳下马,飞奔过去就想朝里闯,一个老伯拦住莫天悚:“干什么的?”
莫天悚还认得他,叫道:“光伯,我想进去祭奠祭奠。”
光伯的警惕性却很高,上上下下打量莫天悚,还是不认识,伸手道:“要进去可以,拿二爷的令牌来!”
莫天悚一愣,指指祠堂:“进去得要令牌?”
光伯神气地道:“那当然,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祠堂!出了事情,你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莫天悚一下子晕了,光伯居然学会打官腔了,看来莫桃的威望还是不低,不觉笑起来:“到哪里可以找到桃子拿令牌?”
光伯更是怀疑地打量莫天悚,迟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敢于直呼我们二爷的乳名,却不知道二爷就住在镇子北边的百忍庄?”
莫天悚失声道:“难道桃子在孤云庄的旧址上又盖一座庄子?”
光伯显然对他越来越起疑,忽然大声叫道:“来人啊!有奸细!”
莫天悚愕然,不愿意和光伯起争执,掉头而去。南无从祠堂里跑出来。光伯忙去解释。南无越听越疑惑,盯着莫天悚消失的方向看了半天。
在孤云庄的旧址上果然盖起一座新庄子,匾额上书“敕造百忍庄”。一共有十三进,地方非常宽大,也很朴素,青砖黑瓦,不见丝毫张扬的地方。
莫天悚这次不敢莽撞。远远下了马,将两匹马都拴在一棵大树上,才和林冰雁一起走过去。门大敞着却不见一个门子。
差不多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了。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少年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从庄子中出来,对着大路眺望。
莫天悚一眼认出那少年和狄远山长得极像,实在是按捺不住,屏息走过去,蹲下来低声问:“小少爷,你的名字是不是叫狄凤飞?”
小女孩惊奇地道:“是啊!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狄凤飞很警惕地拉小女孩一把:“蝶飞,不能随便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小心他是骗子!”
林冰雁也蹲下来,拿掉斗笠,露出温柔的笑容,友好地问:“你叫蝶飞?让阿姨猜一猜,你姓文是不是?要不就也姓狄!”
小女孩得意地笑道:“才不是呢,我姓莫!”
林冰雁脸色倏地一变,喃喃道:“你爹叫莫桃是不是?”
不等莫蝶飞回答,狄凤飞已经将她拉开,挡在她面前,很英雄地道:“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别欺负女人!别以为你们把霜飞妹妹抢走了,还能将蝶飞妹妹也抢走!”
莫天悚一愣,这个霜飞妹妹又是何人?什么人要将他抢走?怪不得光伯的警惕性很高。沉思未止,又听见莫蝶飞兴奋地叫道:“爹,你回来了!”拉着狄凤飞朝前跑去。莫天悚的心“砰砰”直跳,缓缓站起来,慢慢转身,就见莫桃、格茸和北冥三人说说笑笑,荷锄而归。
三人的容貌都没怎么变,莫天悚却完全看傻了,事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看见几个农夫。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莫蝶飞奔上前,却是扑进格茸的怀里,叫道:“爹,那边有个叔叔和阿姨知道大哥的名字!”刚刚站起来的林冰雁也看傻了!拿着斗笠不知道该戴上。
莫桃也看见他们,目光先在林冰雁身上停留片刻,然后转移到莫天悚身上凝视良久,并不太激动,只是丢了锄头,大步流星走过来,紧紧握住莫天悚的手,高兴地道:“天悚,你终于肯回家了!样子是比从前威武!”然后就放开莫天悚,回头大声道,“北冥,去通知你哥和田慧,晚上都过来一起吃饭,给天悚接风。”
莫天悚激动的心顿时平静不少。
格茸放下莫蝶飞,和北冥互相看看,却比莫桃激动得多,一起冲过来,紧紧拥住莫天悚:“真是三爷吗?”“你真比凌辰说的还要威风,不像从前看起来总面带病容!”
莫桃这才有空来到林冰雁的面前,淡淡道:“冰冰,你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