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邱瑞介绍,你没进过道场也没拜过师?”
“是。”
“小伙子不赖!没受过专业指点能下到这份上,你也算是天才了。”程日新笑眯眯的看着方圆,“听邱瑞说你想当职业棋手?”
“是。”这个字方圆说的很有点紧张,他怕程日新笑话他,按照中国棋院的规定,年龄超过18周岁的棋手只有在国内头衔战中进入前八强才能晋升职业段位,但自规则制定以来,近20年来还没有一个业余选手能达到这个目标的,他方圆行吗?刚才那盘程日新让先的棋他是完败,就像在网上遭遇安容震一样,全盘他没有任何机会,真正是棋差一着,束手束脚,这让他的这个“是”字更加难以出口。
“恩,按你的棋力,也到了职业水准,可惜年龄过了,再想成为职业得打入头衔战的八强,这个几乎不大可能呢,小伙子。”程日新出身书香门第,是少有的琴棋书画都精通的人物,不过看去却俗气的很,他自说是大雅大俗,结婚之后,因心宽而体胖,在国手中是出名的好脾气,说话总是笑眯眯的, “职业棋手的日子也不是人人都好过的,至少过半的棋手得靠教棋讲棋为生,可能还是你们这些名牌大学毕业的活得精彩啊。”
“我从小捡垃圾过日子的,不在乎日子是不是好过,只想有所追求。”
“这样啊!”程日新眯缝着的小眼睛一下睁大了些,目露精光,但马上又回到了笑眯眯的神态,“不过你的棋很难说会有所成就,要是没人指点,没好的对手,只怕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是。”方圆肃然,他知道程日新说的是实话,他最近一直苦恼于自己的没有风格,苦苦的寻找,就是找不到路在何方。所以从邱瑞把机会让给他起,他就一直在想如何向国手讨教这一问题,“最近一段棋怎么练都没进步,我实在迷茫得很,不知道自己的棋差在哪里,请老师指教。”
“小伙子,答案就在你的名字里。”程日新习惯性的摇着折扇,不过折扇一点没有为他的形象增加一丁点潇洒的风采,只衬托得他更显臃肿而已,“古人有诗云:‘烂柯岁月刀兵见,方圆世界泪皆凝。’棋盘虽小,方寸之地,却是一整个世界,内有刀兵与血泪。你下得很认真,但你一直只是在外面审视棋盘,并没有真正走进棋盘,所以棋盘里也就没有你,换句话说,你的棋还缺一个 ‘魂’,一个行走在棋盘里的属于你方圆的‘魂’。”
“但怎么才能把自己的魂放进去呢?”
“从第一手棋开始,你就应该在表达一种想法,一种意图,一种构思。棋盘如白纸,是你挥毫泼墨的地方,只不过下棋比画画难得多,因为它是由两个人完成的作品。”程日新合上了折扇,颇为感慨,“下棋就是一个构思、然后构思被对手打断、然后再构思的一个不间断的过程。名局需要一个好的对手啊,比如今天的王岱与安容震。棋手追求什么啊,就是追求有一手能表达自己思想的技术,再有一个懂你的人作为对手。”
方圆陷入了沉思,这几句话够他受用一辈子了。程日新用折扇点点他的肩,示意他看后边。
“看到十台那个叫赵梦雨的女孩了吗,她的棋精细的地方不如你,但她的棋很有个性,有机会找她练练。”
十台赵梦雨是大学生代表中唯一的女性,从方圆这个角度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女孩面容娟秀,一头黑亮的齐耳短发配上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显得很有精神,此刻她正专注于棋盘,对程日新的指点与方圆的注视浑然不觉。
赵梦雨是江西南昌人,她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工,并不懂围棋,她还有一个龙凤胎哥哥赵梦阳,不过与她长的一点不相象。自有记忆起,赵梦雨就觉得周围的人对哥哥的重视远过于自己,读书识字之后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名字都象是哥哥的附属品,梦雨?谁愿意做梦梦见雨啊!这一切慢慢养成了她好强的个性,凡是男女能竞争的每件事情她都要压哥哥一头,一开始是在读书上竞争,后来两兄妹在一次少年宫之行中学会了下棋,这竞争就曼延到了围棋上。
由于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班级,成绩要一个学期才能比一次,而围棋则每天都能见分晓,兄妹俩自然更喜欢“在棋盘上见”。他们父母开始见一双儿女你追我赶的十分高兴,后来就慢慢发现不对了,兄妹俩枕头边放着围棋书,卫生间放着围棋书,最后发展到了课桌上放着围棋书。于是老师来告状了,父母把两人双双痛骂一顿,严令每周下棋不得超过一盘。于是兄妹俩的每日一赛变成了每周一赛,但比赛的赌注却也大了7倍 ——赌注从每天的零花钱变成了每周的零花钱。为了这笔“大钱”,两人变本加厉的干起来,妹妹找了本厚厚的硬面抄,每天在上面回忆棋谱;哥哥更绝,把教科书的封面撕下来贴在了围棋书上。
到了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两个人的学习成绩都有所退步,围棋水平在南昌市同年龄的孩子里却已经属于领先了,少年宫的教练认为拜个好老师或者退学去北京围棋道场苦练几年的话,两个孩子都有冲段的可能。看着兄妹俩跃跃欲试的样子,听着教练描绘的棋手的美好未来,父母都有些心动,但总不能两个人都去做职业棋手吧,说到底这是一个明星行业,一个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