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见到了大哥,他最近好像都没什么事,也没去上班了,感觉上东游西荡、神出鬼没的。他的身上带着酒气,一定又喝了不少,像有满腹心事似的,突然对我冒出一句:“二弟,你有没有觉得,原来不化妆的女人才是最漂亮的。”
我也不明白他所指,有点不知所云的接口:“这话不对,是女人就得用化妆品,你看周红她平常挺漂亮一人,卸了妆真还不怎么样。”
陈文又不说话了,后来就走了。他走没多久,我接了一通电话,听了半响才知道是余超平的:“怎么样?这可是最后几天了啊,钱凑得怎么样?咱们什么时候再聚聚,谈谈具体合作事宜?”
我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与余超平的一个月之约,心想这怎么回事啊?自己都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了,原来连一个月都没有过完。我说:“这个……还是不搞了。”
“哎,为什么不搞了?不是说得好好的嘛?你是不是另外找什么好主了?兄弟,这可是你不对啊?”余超平显得挺着急的,他这些天肯定都在想这件事。
“不是,不是,你想哪去了?我就是没凑到钱。”
“要不,你就不要出十万块了。少点也行,我再凑点,两个人合伙做生意,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出是不是?我这几天调查过市价了,嘿,还真能搞。”现在变成他劝我了。
“少出点从哪出?我现在负资产你知不知道?真的不搞了,对不住啊。”我想到我还给了另一个人希望又让他归于失望,只有连连道歉的份。
那边电话挂上了,也不知道是出于气惯还是失望。我唯有苦笑。还是老老实实地当我的保安吧,没准我就这命。
郝老板是一个吝啬持家的人,地上扔掉的一个螺丝钉也恨不得捡起来废物再利用。我闲得没事时把他一台废弃后舍不得扔掉的废机器给修得勉强又能用了,他像发现宝贝似的,把我由保安调到工厂做了机修工。机修就机修吧。宏发厂的机器都挺破旧,我的工作劳动强度也挺大,经常要加班。晚上,经常是顶着暮色出厂门,回到家时天已黑了。工厂离我租的房不远也不近,坐车是四站路,我弄了辆二手单车,也就二十分钟就够了。这样一天下来,身体上的疲劳就暂时把精神上的不快给覆盖了。有时,我望着工厂里运转的机器会想:我跟它们又有什么区别?
我想这样的生活也许就是我今后的人生,至少在目前我所能望到的时间里还会一成不变,走出厂门,我到保安室去拿寄存在那里的单车,像做梦似的,我发现保安室那常坐着的木雕似的保安不见了,坐在那儿撕纸片儿玩的却是美雪儿。她也看到我了,露出春花一样的笑容,马上跑到我身边:“哥哥,你好。”她还是教育得挺有礼貌的。
说实话,以前虽跟她见过几面,但感觉都挺朦胧的,今天才看清楚她的衣着打扮,她的头发上别了一个粉红的蝴蝶夹,穿着一件长袖的白色真丝衬衣,胸前的锻带结着蝴蝶结,下面是粉红和粉白三圈颜色拼成的飘逸长裙。她这样当然是非常漂亮了,感觉有点像赫本。可是……可是在只穿T恤仔裤和套装制服的特区就显得有点怪,毕竟时代不同了,现在已经极少看到还有这种淑女打扮。为此我觉得凯勒太太在这一点上是不明智的。她显然忽略了美雪儿已经成年的实际年纪,一厢情愿的把她女儿妆扮成一个可爱的芭比娃娃。
“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又乱跑了?”我打量完了她,然后问她,看到她其实我也挺高兴的,毕竟她是美女不是?美女拿来养眼也行。
“不是啊,我跟大叔一起来的。”她连忙解释。这个时候,其实她跟一个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左右看看,没看到所谓的‘大叔’:“哪个大叔?”
“大叔就是大叔啊。”美雪儿理所当然地说。
跟她当然是说不清楚的:“你大叔人呢?你没走丢吧?”
“我不知道,”美雪儿摇头:“哥哥,我在这儿等你呢。你陪我一起等大叔好不好?”
“你等我干嘛?”我也闹不清她什么又是等我,又是等大叔的。
“玩啊,你干嘛不去找我玩了?”美雪儿扁了扁嘴,一副委屈的神情:“我没有一个人乱跑了,我很乖,很听话啊。”
“那就好。你在这干嘛呢?”
“都说过了在等你嘛。”美雪儿一副嫌我太笨的模样,忽然神秘地一笑,把两手朝我身上一抛,一些碎纸片儿直朝我洒下来,“下雪罗,下雪罗。”她高兴得拍手掌我心里微微叹息,脸上却在微笑:“你还说你听话?知不知道这儿不能乱扔垃圾的?乱扔东西是要罚款的。”
美雪儿忙跪到地上去捡那些碎纸片:“我不知道不能扔的,我在家里天天扔都可以,我捡起来呀,你不要罚款。”
我也不知道她的反应会是这样,正准备叫她起来,一个人冲进来扶起了美雪儿,不阴不阳地对我说:“郭先生,美雪儿小姐的心智只达到六岁孩童的水平,就请你不要玩她。”
“你说什么哪,我有玩她吗?这本来就不让乱扔垃圾。”我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穿得不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