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保平急冲冲跑过来,“永成,你家出事了,让你赶快回去。”说着把电报递过来,电报已拆开,我打开一看“家有事速归”。
“家有事”,我刚出来一个月家里能有什么事?我一下子蒙了,临走时爹妈身体挺好的,他们也才五十多岁,一下也不可能有什么急病!鸡、猪也都好,发展势头不错,国家政策也没变,形势一片大好呀!能出什么事。
“别愣着,赶紧回宿舍去,我帮你收拾一下,坐今晚上的车回去看看”,刘艳见我愣住不动忙推了我一把,“家里要没大事,肯定不会给你拍电报。”
这倒也是,当时通讯电信极不发达,电话没普及,在我们县电话只通到公社去,还是手摇把的。一封信路上要走四、五天,没什么紧急事人们是不会拍电报的,我连书都没收拾,掉头就往宿舍跑,保平和刘艳急忙收拾好书本也跟了上来。
宿舍里几个人看着我手忙脚乱地收拾,脸上也一片焦急,刘艳在旁边边给我帮忙边安慰我:“没关系,你路上慢一点,出了什么事还有我们大家,还有学校呢!”
“对,永成,你不用太着急,还有我们大家呢。”老四郭勇旁边开了口,“这是我家的地址,有事让我爸妈帮忙,我还有个叔就在你们地区工作,好像是你们地区的革委会副主任,我把他们的工作单位,联系方式都给你写在上了,我马上到学校办公室给他们打个电话。”
“我和郭勇一块去高老师办公室打电话,顺便给你请假,放心吧,你不是一个人,后面还有我们呢!”
什么叫同学,这就叫同学,有事大家一齐伸手,这才叫同学情深,亲人哪!我感谢地抑住眼里的泪水,朝大家点了点头,一拱手,拎起简单的东西,出门而去。
三十日上午十点赶到梁洲地区(因为事急,我没怕花钱坐了快车),辗转回到玉平已是下午三时,我到公社去找四姐,她同屋的计生服务站的大姐告诉我四姐昨天就回家了,帮我借了一辆自行车让我赶快回去,我见她欲言又止,神色不对(脸上似有一种怜悯、惋惜的表情),心里一凛,难道是四姐出事了,公社来往的人见了我只淡淡点一下头,便急冲冲避开。
这时,天上不觉间已阴云密布,虽已近中秋,但今年酷暑未过,热闹繁乱的土地突然沉寂下来,连一些爱叫的虫子也悄没声响了,似乎处在一种急燥不安的等待中。地上没一丝风尘,河里的青蛙纷纷跳上来没命地向庄稼地和公路上蹦窜着。要下雨了,我赶紧骑车往家跑。
天闷热得像一口大蒸笼,憋得人气都喘不上来,再加上我心里有事,低头玩命往前赶。眼里只有一条向前延伸的大路和两边一闪而过的庄稼。黑沉沉的乌云正从西边的老洼山铺过来,地平线上已经有一丝丝零碎而短促的闪电不时出现,稍瞬即失,只听见那低沉的,连续不断的雷声从远方的天空传来,由远逝近,带来人一种恐怖的信息。
赶在大鱼前,我进了院门,听见大门响,妈从窑里迎出来,见是我“五儿,你可回来了,你四姐出事了。”妈哭声哭气地说。
我心里顿时一沉,果然是四姐出事了,“我四姐呢,”边说边把车一放向窑里走去,“在窑里呢,三天了,也不吭气,也不吃饭,只是哭,这可怎么好?”老妈终于抑制不住,哭出声来了。
窑洞里满满一窑人,大姐、二姐、三姐和姐夫们都在,爹蹲在地上一声不吭,脸上愁云密布,吧哒,吧嗒的抽着旱烟,头顶上烟雾弥漫,四姐一脸憔悴斜躺在铺盖上,昔日漂亮的脸上呆呆的,一点表情也没有,炕沿上搁着一碗早已不冒热气的鸡蛋面疙瘩汤,二姐和三姐一旁正说着宽心话:“四女子,说啥你也吃点东西,事没大小,人有个好歹可就是你一辈子的事了,大不了咱回来再当咱的社员,天底下的社员一层呢,人家也都活得好好的。”
“咋回事?”我一进门放下包问四姐。
“五儿回来了,这可好了。”“五儿你可回来了,你四姐让人家欺负了。”众人七嘴八舌一片声音。
我脱鞋上炕坐到四姐旁边,“四姐,怎了?”四姐呆呆地望着我,嘴张了张,哇的一声哭出来,靠在我的身上,“你昨才回来,五儿,哇哇,五儿,你昨才回来,四姐让人欺负了,你也不管,哇哇哇。”四姐一阵大哭。
四姐被人欺负了,“腾”的一股火从我的心中冒出,“谁,是谁欺负了四姐,四姐你不要着急,慢慢给我说,敢欺负我的家人,活得不耐烦了。”抱着四姐的双臂不由得一紧,我都没欺负人,别人倒拉到我的头上了。不着急,不着急,我暗暗劝自已,不能冲动,一家人都看自已呢!先得把事弄清楚再说,冲动是魔鬼啊。
通过四姐抽抽泣泣,断断续的诉说,我慢慢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最近,玉平公社调来一名公社副书记张卫青(原来的副主任老刘调回县城),是原来县革委的副主任,因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犯了错误(具体什么错误别人也不知道),便降职到玉平公社当了副书记,刚来几天倒还挺老实,九月二十八日上午,四姐正一个人在办公室,他突然进去,刚开始只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