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突然有了精神,像是一盆刚刚被雨露浇灌过的花,叶绿花红,娇艳百倍。
“这是我死的日子,蜀中唐门的祖训上说,门下弟子要做到‘死如雷霆震撼、生如夏花灿烂’,否则‘生不如死、死不如生’。风先生,谢谢你,你是世间千年一见的好男人,希望将来苏伦小姐有那份荣幸,可以与你共挽此生。”
她挣开我的手,飘然转过墙角,浑身重新充满了之前那种华贵孤傲的冷艳气质。
“于唐心而言,到底‘服下三红失神丹死亡’是她的宿命呢?还是‘看到宿命结局而服下三红失神丹’是宿命?”我有刹那间的迷惘,佛家常说“有因方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循环、无穷无尽”,唐心的选择是最正确的吗?
“小心!小心——”我听到老虎悲喜交集的大叫声,“小心”这两个字,是他独有的对唐心的称呼,正如“风哥哥”是苏伦对我的独有称呼一样。我扭头看着正东那一大片黑黝黝的山壁,在水晶墙前与苏伦无声对望那一幕又浮上眼前。
如果能救她出来,我愿意披肝沥胆地做任何事,突然之间,心底里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来:“风,你活着,只是为了苏伦?只是为了一个女孩子吗?错,你完完全全地错了!人活着,是为大局、大仁、大义、大是、大非、大天下而活,特别是我们两个存在于这个世界里,根本只是过客,弹指间千年光阴,如果不能及时警醒,达成肩负的使命,那又何必出现于此?”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雄浑庄重,义正严辞。
“谁在说话?你是谁?”他发出的是“心声”,我也用“心声”回答他。这种感觉,犹如我用心去感应阿尔法、土裂汗大神的召唤一样,这个男人的声音对于我而言,也是一种醍醐灌顶般的召唤。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必须自我警醒,时刻别忘了使命。活着而不仅仅是活着,存在而不仅仅存在,还记得吗?要做到‘物物而不物于物’,身为‘杨风’而不仅仅是‘杨风’。名字仅仅是代号,如果有一天你记起自己是谁,也就是真正苏醒的时刻,记住那个代号,我再重复一次——”
那个声音接下来说了一长串稀奇古怪的音节,以我对世界各地语言的认知,竟无法判断它属于那一个地区的民族语言。
“记住了吗?重复一次。”那声音威严地命令着。
我身不由己地听从他的命令,流利地背诵了一遍,一共是四十一个音节,与中美洲的山地民族语言略有相似。
“很好,记住它,这才是开启你生命之门的钥匙,而‘杨风’这个名字仅仅是你生命的某一个过程,而非全部,有个与你肩负相同使命的人,就在——”那声音突然停了,仿佛一架断电的收音机,立即陷入了寂静无声。
“什么?是谁?在哪里?”我连续发问,但对方已经石沉大海,不再回答。
我再次重复那些古怪的音节,把它们深深地锻刻在脑子里。很长时间以来,我就非常注意用心记忆这些突然跳出来的断章残篇,并且刻意地要把它们有机地联系在一起。我确信,它们既然能够时时冒出来,就一定和我的生命有关。
“人必定是有前世的,而记忆就像擦写过的磁性介质,在擦写上千次的过程中,总有些从前的东西留下来。比如唐心就是带着前世记忆出生的,她的经历足以说明这一点。我要找回那些不肯磨灭的记忆,或许就能进入生命的另一个世界。”
我闭目凝思了几秒钟,摒除思想里对未来的憧憬与恐惧,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来的果然是老虎,他的头发胡子乱糟糟的,像个失修多年的鸟巢,身上的衣服更是邋遢得不像样子。真正令我感到熟悉的,只有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他一直拉着唐心的手,用力地但却又是小心翼翼地摇晃着,嘴里语无伦次地叫着她的名字,喜悦之情溢于眼表。
同样兴高采烈的还有司徒求是和雷傲白,他们站在老虎侧面,右手拍着左肩,大声唱和着一种古朴而激昂的曲子。这一幕,是真正的江湖人才能演绎出来的,记得当年手术刀带我参加港澳黑道大会时,千雄云集,向着当时的黑道盟主“只手遮天”成雷啸行礼,我所感受的就是这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气。
老虎一眼便看到了我,放开唐心的手,飞跃过来,和我撞了个满怀,狠狠地拥抱着,一边喷着满嘴酒气,一边大笑:“哈哈哈哈,咱们又见面了!我早说过,天下之大,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找回小心对你而言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哈哈哈哈……”
在悬崖上分手时,他对我最后的要求就是找回唐心,那种全心全意的信赖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分开这段时间,老虎瘦了许多,也沧桑了很多,但他身上那种不拘小节、不可一世的豪气却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仿佛就是“老虎”这两个字的注释标签,百年不改。
“老虎,你怎么下来的,顾小姐呢?”我等他笑够了,也在我肩膀上拍打够了,才退开一步,冷静地问。
唐心吞下了“三红失神丹”,情况已经是非常危险了,每一分钟对我们来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