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右侧的床垫上,放着一台索尼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几十架古琴。电脑旁放着白纸和铅笔,上面除了大段大段的文字记录,便是一个接一个的巨大问号。
“卫叔的帐篷里,架设了无线声音采集器,能够把隧道里发出的一切声音信号加以记录、汇编、精缩。如果再传出人声,他会及时通知我。他做事非常细心,绝不会错过任何细微线索。风,我希望你能在最短时间里调整好情绪,你现在的状态很令我担心——”
我笑着点头,的确,人类承受压力的状态,像一个巨大的皮球,压到一定程度,皮球爆炸,人也就完全崩溃了。旁观者清,她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把我点醒。
对讲机里,忽然传来卫叔的声音:“小姐,有线索了,请过来。”
顾倾城脸色一变,立刻挑开门帘,急促地向南一指:“第一座帐篷。”
她很明智,知道自身的轻功不如我,为了争取时间,直接让路给我。那间帐篷的门帘深垂着,直透露出微弱的绿色荧光。我弹身一跃,便到了帐篷前,早听见一阵阵声波噪音“哧啦哧啦”地响着。
“吱——扭”,是一扇沉重的门开合的声音。
“叮——咚”,那是水珠从高处跌落进水潭里的声音,间隔很长,余音不绝。
我进了帐篷,立刻浑身都被荧光笼罩起来,左手边的长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四台笔记本电脑,每一台的屏幕上显示的都是跳跃不停的正弦波。有四条连线从电脑背后接入到南窗下的一台军用级示波器上,示波器又连接着四五条黑色的军用电缆,由那个小窗口延伸出去。
卫叔皱着眉看了看我,摘下头顶的耳机,凌空抛给我:“听一下,是一段奇怪的人声,耗时约三分钟,反复播放之中。”
他的话很少,眼神表情一片冷漠,好像大家都欠他多少钱一样。
我扣上耳机,立刻听到一阵低沉的歌声,节奏非常缓慢。
卫叔戴上了另一副耳机,不停地调整着示波器上的旋钮,歌声的节奏不断加快,我渐渐听懂了那是一首最大众化的英文歌曲《友谊地久天长》。
顾倾城匆匆迈步进来,气喘吁吁,长发凌乱,迅速拿起了桌子上的第三副耳机。
“声音收集器安放在隧道入口的对角连线交叉点上,美国安泰公司出品,性能稳定,灵敏度非常高,并且我安排了四个人值守。所以,声音只能是来自于隧道深处。有个女孩子在唱歌?英文歌?岂不是很怪异的事?”
卫叔没有从我脸上看到惊骇莫名的表情,微微有些失望。
歌声混杂在水滴声里,略受干扰,让我无法准确地判断那是不是苏伦的声音。我走向示波器,轻轻旋转着声道分离按钮,希望能将干扰降到最低,但并不成功。那两个音源相距太近,同时被收集器接收到,根本无法彻底分开。
卫叔的单眼皮垂了下来,也是一副无端受挫的表情。
“是不是苏伦?”顾倾城撩了撩长发,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恢复了平静。她的左腕上戴着一块新型的欧米茄镶钻表,夜光指针泛着淡淡的荧光。
我摇摇头:“无法确定。”
此时此刻,我必须保证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百分之百精确,才不会对他们两个造成误导。
卫叔与顾倾城对视了一眼,马上拿起对讲机,低声吩咐:“洞口的人听着,立刻向洞内探索,注意一切可疑线索,援兵马上就到。”这个决定并不明智,但顾倾城没有反对,我最好也保持沉默,不能越俎代庖。
“我去看看。”卫叔做了个无意识的动作,双手互拍肘尖,接着手掌下探,按了按左右裤袋的位置。这一连串动作,无疑表明,那四个地方都藏着武器,是他每次出发前必须要检查的项目。
他的手掌白皙修长,与粗粝冷漠的外表极不相称。
顾倾城默默地点头,退后一步,给他让路。
“如果那是苏伦就好了——”卫叔匆匆离开后,顾倾城忧心忡忡地放下耳机,低声长叹。
我也很希望是她,重新戴上耳机,反复听着,最终无法确定。如果是她,怎么会唱这首英文歌?在此之前,我很少听苏伦唱英文歌,相反作为冠南五郎大师的高足,她的日语老歌唱得低沉婉转,我曾有机会欣赏过。
顾倾城轻弹着指甲,迷惑不解地自语:“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在最新得到的声音资料里,已经没了歌声,只留有一种奇怪的“沙沙”声。听了一分钟后,顾倾城骤然脸色大变:“风,这种声音,应该是蛇类爬行的动静……难道山洞里的蛇正在蠢蠢欲动?现在还没过中国农历的惊蛰,蛇虫的冬眠还没有结束,这怎么可能?”
不仅仅是“沙沙”声,还有另外一种“咝咝”声,那是行动敏捷的蛇类在急速吞吐蛇芯的动静。从声音判断,那是一群数量惊人的蛇,保守估计在七八百条,甚至上千条。
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了,洞外有龙格女巫无处不在的追杀;洞里有石柱迷宫,迷宫尽头,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