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活下来——是我。
蒙面人挥了挥手,用日语下了命令:“拿下他们,快!”
两排灰衣人反手从肩膀上拔刀,缓缓鱼贯而出。二楼的人居然斯斯文文地沿室内的楼梯下来,并没有采取一拥而上的群殴战略。
我低头向藤迦微笑着:“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做大将的,必须要做到‘万马军中取上将人头如探囊取物’。你等着,看我取九重郎的人头,替你报仇。”擒贼擒王,既然九重郎自以为是这群人马的大头领,我就先杀了他再说。
月亮仍被阴云遮住,门槛以外,光线不明,并且半夜里的风,又一次加紧,吹得刚刚跨向院子的人不由自主同时扭头闭眼,用袖子遮住脸颊。
我像一枚飞碟速射镖靶一样弹了出去,脚尖一共点地三次,已经飞进大厅,长刀使了“五虎断门刀”赵家的一招“顺水推舟式”,九重郎的人头立刻飙飞起来,如同一只被用力抛起的红色绣球,带着诡异无比的表情。
我计算过,弹出、杀敌、撤回,只用三秒钟,暂时失去了扶持的藤迦也能支持住,不至于跌倒。
真正值得忌惮的,就是曾经发出逆向漩涡般劈空掌力的高手,功力极其深厚,不可小视。
“停手吧!”忽然耳边有人阴森森地冷笑着,让我毛骨悚然。只是一秒钟的停顿,灰衣人的脚步骤然加快了十几倍,在我与藤迦之间组成了一道长刀霍霍的人墙,彻底把我们分开。
“是谁?”我在刀刃上轻轻一弹,九重郎的血迹未干,如果要从人墙中杀出去,只怕要让天井里血流成河了。
“在日本地盘上,敢跟‘天忍联盟’对抗,你真的是太愚蠢了。我们要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出手,绝不会落空,连皇室都不愿与我们为敌,你算什么?你们中国人的愚蠢,就在于只懂得瞻前,不理会后面,怪不得当年,关东军的铁骑可以纵横长白山……”
刀刃“嗡”的一阵颤抖,不过我已经能抑制住内心蓬勃的怒气了,大敌当前,冲动就是死亡的前兆。日本人喜欢打嘴上官司,即使全球各国的历史教科书上都明明白白地注明他们是“战败国、侵略者”,他们仍然死硬到底地咬牙拒不承认。
关东军的确枪械精良、训练有素,但最后结果如何?岂不也是像秋天的高粱一样倒在中国人的大砍刀下?就像眼前,整齐冷漠的这群忍者,只要我出手,没有一个能逃得过杀劫。
“你要什么?难道不敢站出来说话?”越过刀丛,视线里藤迦艰难地挺直着身子,还没有颓然倒下,只是那件僧袍,完全被鲜血浸成了紫黑色,像一幅刚刚染完的土布。
外面起雾了,白茫茫的雾霭从敞开的大门里涌进来,渐渐包围了藤迦。
天井里出现了暂时的宁静,眼前每一名灰衣人手里,都高举长刀,有点像我曾参观过的秦俑展览室,凝立不动,神情诡异。
“我在这里,你看不到吗?日本人的领土之下,埋藏的任何东西都属于我们,无论是珠宝还是石头,所以我希望你——还有你所代表的神枪会,能够老老实实地滚出去,不要劳烦我们亲自动手,明白吗?”
嚣张的声音,就混合在雾气里,分明有一个高瘦的黑衣人身形飘忽地出现在藤迦身边。
我没有感受到那股强劲之极的杀气,所以,黑衣人也只是供高手驱使的走卒,而不是幕后的主使者。
“我要见……谷野神……秀……”藤迦艰难地叫出声来,心力交瘁加猝受重伤,她的内力已经消耗殆尽,一句话分成三次,并且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
雾气一分一合,藤迦已经被黑衣人举过头顶,丝毫不能挣扎。
一瞬间,我集中意念,在心里重复默念:“不要动,我来救你,不要动,我来救你……”既然能读懂藤迦的思想,我怀疑自己已经能够跟她心灵相通,自己的话能够传入她心里。
如果不断逡巡着发出杀气的人是神秘的谷野神秀,至少对我而言,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因为深藏在幕后的敌人终于走到台前来了,脱离开怪屋和东瀛遁甲术,或者战胜他的机会大一些。
“谷野盟主没时间见你,把密码交出来!我要密码、密码……”黑衣人嚣张地大喝。
雾气越来越重,充满天井之后,顺序飘入一楼大厅。
在我看来,“下忍”犹如黑客攻击里的“肉鸡”电脑群,毫无自己的思想,只为主人的一声命令、一个眼神便轻易扔掉自己的性命,毫无价值。他们的生与死,既不能为社会做贡献,也不会令世界觉得遗憾,只相当于水底的一个气泡,悠悠浮上来,啪的破裂,如此而已。
所以,不必将他们当作“人”来看待,他们只是一群“人肉盾牌”或者“人肉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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