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
此后山长水远的修行岁月里,苏茹从嫁如墨雪封隐,田不易掌大竹一脉,远离了俗世红尘,青云山上年华如逝水,修行也修出一段栖在云端,俯瞰浮生俗世的感情,一支响在大竹峰云海竹林间的恋曲。
而今却思君不见,只余剑柄,孤零零插在墓碑上,凝成一曲天人永隔的挽歌。
薤上露,何易唏!露唏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一曲温馨的调子,何时转作这般凄冷的薤露歌?
剑在人在,剑亡呢?
这一丘新土里,便是千百年来常伴身侧的良人吗?
苏茹流着泪,几度要去翻开那堆新土,几度却在半空里停住了手。心下知道这里面多半便是他,偏偏心里又盼着不是,想看个究竟又怕看到,这般又想又怯的犹移彷徨,令苏茹几乎流干了泪,终也没有勇气翻开那一丘新土。
迷离的泪光里,苏茹瞥见地上斑斑点点的红光,却是裂成碎片的赤焰。赤焰剑体,竟碎作这般细小的一地残片,那一场拼斗,该是如何的惨烈?苏茹眼前一黑,险些又是晕将过去。在地上呆坐半晌,尽力缓匀几口气后,苏茹噙着泪,挣扎着站起来,步履蹒跚地一片片收集起满地的剑片,象是捡拾起一地散落的记忆。收起所有剑片,连同那截剑柄,解下身上的披风仔细包好。
不过几日辰光,厮守百多年,如今竟成天人永隔?
苏茹心里是无尽的悲伤与愤懑。
墨雪仙剑,此时竟自行出鞘半尺,毫光大放,震颤不休,直指那那处林丛,似要挣脱剑鞘飞奔而去。
苏茹伸手抓过墨雪,看看不远处那一丛林子,心下忽然一动:“墨雪仙剑通灵,难道发觉道玄便在那处林子里?”一股怒气瞬间腾起,充满胸臆间:“好个道玄,毫不顾惜百年同门之情,竟下此狠手,我苏茹与你誓不两立。”墨雪也似通灵,随着苏茹的心意光芒暴涨,散发出浓浓的寒意。
苏茹收好残剑,又矮身为土坟轻轻培几把新土,悄然立在墓前默然祝祷:“不易,不易,你先等我一等,待我去杀了道玄,就下来陪你。”
半闭的凤目里,一滴泪珠悲伤地滴落。
而后,凤目圆睁,握紧墨雪,疾步向那处林丛缓步走去。
莲步惊起一地落叶,风萧萧而起。
稀疏的一片柳林,寥寥几十株,但都是生长枯荣了许多春秋的老木,是以看上去也是重枝垒叶的甚是茂密。只是奇怪,此时未到深秋时节,叶子竟已落了许多。脱去绿叶的枝条尚疲惫地垂着,一派萧瑟气象。朗朗晴空下,渐行渐近的苏茹竟莫名感觉一刺骨的寒意,不由握紧些手里的墨雪,一阵轻颤自墨雪传来,这封印了百年的仙剑,竟似有了灵性一般,跃跃然欲一战而后快,为消逝的剑侣复仇。
走进林里,林外的一切仿佛被关在另一世界之外,天地一下子暗了下来,林叶间弥漫着一股灰蒙蒙的雾翳,苍灰的雾气流动漶散,雾气间,影影绰绰尽是柳枝,柳枝灰雾间,令人感觉似是陷入一处原始而苍茫的密林中,枝枝叶叶斑驳隐现,竟似活的一般。苏茹皱了皱眉,这雾气感觉上竟有几分熟悉,分明便是青云门秘传的障眼之术,莫非道玄果真隐身林中?想到此处,苏茹疾疾前行两步,忽尔清叱一声,右手斜斜地反刺而出,正中身边一株合抱粗细的曲柳,那柳树真如活了一般,挨了一剑后,竟向右退去,左侧雾气两分,竟现出一处清爽的空地。
苏茹对闪出的空地视如不见,仗剑飞身直追那株曲柳而去,曲枊退去的方向一霎时雾气翻腾流聚,转眼间,薄雾忽然浓重如凝脂,绵绵地缠了上来。苏茹手腕抖处,墨雪一铮然一声清鸣,墨绿毫光大现,万千光芒细丝般融入浓雾里,翻腾的浓雾一下子停止的翻腾,一时间天地俱静万籁俱寂,忽然,苍苍浓雾里如春雷炸响海潮狂涌,万千条毫光一下子齐齐炸开,凝冻一样的浓雾立时被炸作丝丝缕缕的轻烟,闪现出浓雾后垂柳的姿容。树后阴暗处也低低响起一声惊呼“咦”。
苏茹一击得手,身形轻转,慢拈灵诀,无数墨绿剑光嘶嘶劲射而出,剑势曼妙,剑气如电,墨雪剑色碧藻风,一阵扑簌簌细声如急雨般响起,千重剑气将周遭的浓雾密林穿出无数孔洞,一阵清风透林而来,地面立时洒满斑驳的光影,林间的景象一下子清晰了许多。声响不已,剑势不绝,依旧在林雾间纵横捭阖,绞碎一林残雾。
剑气雾影里,忽地异变陡起,在剑影里破灭流动的雾气忽然如掉入湍急的气旋,遽然流动起来,嘶嘶声响可闻,凭空现出无数柳叶在雾流里翻飞舞动,每一片叶子都翩翩而飞,曼妙地迎上一道墨绿剑影。稀疏斑驳的光影下,漫空急飞的雾气里,千叶纷飞,细叶如情人般缠绵地迎上道道剑影,虚影青叶,轰然一相逢,而后细叶成粉,随剑影齐齐化为虚空,隐入漫空雾影而不见,柳林里,一时铮铮叮叮细响如雨打芭蕉不绝于耳,不远处,一条灰影如电,随雾气向林外急退。
苏茹心下着急,担心那人走脱,娇喝一声,身随剑影,如一道墨绿电光般破雾追去,墨雪剑芒吞吐,嗤嗤有声,雾影里,迫出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