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到了,那一股澎湃的诡异妖力。
‘噬血珠妖力戾气之烈,这些年来我感同身受,多少也明白当年情由。’说到这里,鬼厉慢慢转过身去,向着门外走去,嘶哑的声音不时发出一两声咳嗽。
普泓上人与法相同时在他身后,对着他的背影合十念佛,普泓上人随即道:‘小施主宅心仁厚,感天动地,老衲在这里替过世的不肖师弟普智谢过施主了。老衲谨遵施主吩咐,稍后就行法事火化师弟法身,加以安葬,只不知在此之前,施主可还有什么交代么?’
鬼厉此刻已经走到了门口,手向着门扉伸去,但片刻之后,他停顿了下来,整个人好像僵在那里。普泓上人和法相都不知他的心意,一时都只看着他,没有说话。
鬼厉缓缓转过身子,又一次看到了那张苍老而微带痛苦的脸庞。这张容颜,他一生不过见到两次,十数年岁月光阴,刹那间都涌上心头,最后,却终究只剩下了那个风急雨骤的夜晚,他在自己面前慈祥平和的笑容。
他是鬼厉,又或是张小凡,谁又知道呢?
又有谁在乎?
‘噗!’
那个男子,就在那门口处,向着那个盘坐在微光玉盘间,一世痛苦的法身遗骸,一如当年那个少年般,向他跪了下来,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他抬头,肃容,面上有深深不尽的伤痛之意,道:‘师父!……’
……
静默一片!
‘师父,你……安息罢!’
他低声说道,然后站起身子,再不多言,转身打开门扉,走了出去。
修行道行如普泓、法相,一时也愕然无言,只看着鬼厉走出了这间小屋。
一片静默中,法相叹息一声,道:‘他、他实在是有大智大慧,大仁慈悲心啊!真是世间奇男子,阿弥陀佛……’
普泓上人转过身子,看着普智法身,半晌,合十道:‘师弟,你终于可以安……咦?’
普泓上人一声微带讶异的惊呼,令法相也吃了一惊,连忙顺着普泓上人的目光看去,顿时也是身躯为之一震,满面诧异之色。
只见盘坐在玉冰盘上的普智法身,此刻赫然已经发生了变化,在点点如霜似雪的银白微光中,普智法身竟然如砂石风化成粉,一点一点化为细微得几乎难以肉眼看见的沙尘,徐徐落下。而在他苍老的容颜之上,不知怎么,原有的那一丝痛苦之色竟然化开不见,反似露出了一丝欣慰笑容。
眼看这风化速度越来越快,整个身躯即将消失,普泓上人眼角含泪,合十道:‘师弟,师弟,你心愿已了,师兄亦代你高兴。从今后佛海无边,你好自为之吧!’
普智法身迅速风化,终于尽数化作白色粉尘,从半空中玉冰盘散发出来的银白色微光中,缓缓落下。也就在这个时候,玉冰盘随着承接那些粉尘之后,法宝毫光陡然大盛,紧闭的小屋之中,竟是突然有种莫名之力,吹起了风。
冥冥远处,仿佛有佛家梵唱,悠悠传来。
玉冰盘光辉越来越亮,小屋中风速也越来越快,普泓与法相二人僧袍都被刮的猎猎作响,二人相顾骇然。突然,玉冰盘上发出一声轻锐呼啸,毫光暴涨,无数粉尘浸在霜雪一般的微光中,向着四面八方飞扬出去,轰隆巨响,即刻迸发!
‘轰!’
尘土飞扬,随即被巨大耀眼光辉盖过,这个小屋四周的墙壁瞬间被玉冰盘奇异光辉摧毁,再不留丝毫痕迹,只见月华高照,清辉如雪,倒映这山颠峰顶,寂寂人间,竟有这般奇异景象。
玉冰盘在一片毫光之中,从原地缓缓自行升起,在这异宝旁边,飞舞着银白色的粉末飞尘,若有灵性般追随而来。原来的屋外庭院里,鬼厉默然站在其中,仰首看天,满面泪痕。
玉冰盘自行飞来,绕着鬼厉身体飞舞三圈,最后停留在鬼厉面前。
鬼厉凝视着点点烟尘,紧咬牙关,几乎不能自已。
随后,在那个几乎凝固的光辉里,天上人间凄清美丽的夜色中,玉冰盘发出一声轻轻声响,如断冰削雪,清音回荡,在鬼厉的面前,这天地异宝同样化为无数粉末烟尘,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如落雪缤纷,灿烂夺目。
远处,山风吹来,无数烟尘随风飘起,在半空中飘飘洒洒,被风儿带向远方,终于是渐渐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