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对峙和多年前那一幕何其相似。
那一夜,韩愈的目光也像陆子初如今这般阴鸷,韩愈说:“你过来,我带你回韩家,或是回学校。”
韩愈说:“顾笙,你跟我走,我……不欺负你。”
骄傲如韩愈,说这话时竟然语带请求。陆子初当时站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盯着韩愈,目光清寒一片。
后来的后来,当初信誓旦旦说不欺负她的人,却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欢。
时光流逝,身份反转,现如今站在她对面的人变成了陆子初。
他说:“阿笙,你过来。岑”
没有请求,没有任何伤痛,仿佛所有的爱恨痴缠全都被岁月沉淀,不逼迫,只是再平淡不过的叙述着。
这个男人已经习惯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完美的伪装自己,夜深人静回到寂寞的屋,喜悲自知,无人诉说,更加无人温暖,于是时间长了,手跟心一样逐年寒冷,再也没温暖过。
9岁那年,她为了陆子初,拒绝了韩愈;27岁,她问自己,难道她要故技重施,拒绝眼前这位被顾家和她伤透了心的男人吗?
他们是生活无名客,有人在颠覆生活,有人正被生活颠覆。
年少的时候,谁不曾为了爱情奋不顾身?长大后却开始踌躇犹豫,不是没了最初的勇气,不是不爱,而是多了考量和理智。
这份理智和考量,足以勒死她的爱情。
“子初,缘尽于此,你我善自珍重。”说这话时,阿笙的声音变了调,但嘴角却诡异的绽放出微笑,那笑宛如午夜绽放的昙花,惊艳脱俗,孤芳自赏。
别墅区种植了很多梧桐树,枝叶悄无声息的舒展着,抬头望去,厚压压一大片,仿佛承载了太多的前世今生。
不远处有笑声传来,竟是陆子初,那笑有着间歇的停顿,虚弱空洞。
沉静的眸盯着阿笙,眸子下有淡淡的阴影,他问:“什么叫缘尽于此?什么叫善自珍重?我听不懂。”
阿笙静静的站在那里,四目凝定,他依然是陆子初,倨傲淡漠,但那双眸子却承担了太多,太多……
小时候,阿笙长了一颗智齿,影响了吃饭,那颗智齿刚刚长出来,但每天都要经历疼痛,父亲带她去医院拔牙。
麻醉的时候,似乎无关痛痒,但麻醉药性过去,竟是疼的钻心。
她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痛可以高过拔牙之痛,但记忆汹涌而来的那一刻,她才明白现实远比幻想破灭还要来的残酷。
拔牙的地方早已不再痛,但心却开始有了某种久违的颤痛。
她站在原地不动,陆子初呢?竟然一步步走向她,拒绝吴奈搀扶,执拗虚晃的脚步,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07年小年夜,我在人潮中看到了你,追着你连续走了好几条街,停在“如果?爱”餐厅门口,才发现我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觉。
――我所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我去上班,你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照看好家里的花花草草,中午晚上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吃饭。饭后牵手散步,过最平淡的生活。
――04年认识你,从此变成了一个残废的人。你以为一句“缘尽于此”,一句“善自珍重”就能让自己忘了我吗?
他已扣住她的手腕:“顾笙,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阿笙手指发颤,似乎痛苦积压到了极点。
韩愈脸色岂止是用“难看”两字就能形容的?
他抓着陆子初的手臂,宛如私有物被人觊觎争抢,眼神冷戾:“你和她的一段情我都知道,但都是过去式,现如今你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种话,你觉得合适吗?”
似是一场最为僵滞的持久战,韩愈看着陆子初,陆子初看着顾笙,而顾笙呢?身旁和面前那两道高大的身影在夜色里宛如阴影笼罩着她,偶尔有光线落入她的眼中,仿佛有鸟群飞过,寂静无声。
“让我跟他单独待一会儿。”良久阿笙开口,话是对韩愈说的,却对陆子初浮出一抹笑,犹如初见,温润如水。
一句话,犹如判定了死刑。
陆子初身体一僵,脸色发白,手指关节一寸寸松开了她的手腕。
闻言,韩愈亦是眸色一闪,不过转瞬间就恢复了如常神色,手从阿笙肩上收回来,转身离去,声音远远传来:“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要在外面停留时间太久。”
……
汽车后座,阿笙声音寂静:“那天和翟总夫妇去餐厅吃饭,我看到他们手里戴着婚戒,我忽然想起我和你也曾有那么一对银戒,里面刻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记得你把它戴到了我的脖子里,后来却不见了……”她说着,转眸看着陆子初,他靠着后座,脸上毫无血色。
她抿了唇,抬手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那里有着显眼的淤青。
阿笙指腹划过他修长的中指关节,轻声道:“你的
tang戒指呢?”
“……”他没说话,却反手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