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有队伍要投靠李景隆?
也有。曾镇抚的铁杆,河北指挥张伦的确是一颗红心向南京,只可惜被沈瑄带兵给追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满腔的报国热情注定付诸东流。
孟清和故意将话说得颠三倒四,间或嚎上几嗓子,让李景隆自己在他的话中去探索,发现“真相”。
向燕王献策时,孟清和已经表明,不一定要告诉李景隆燕王的哪块根据地防守空虚,刻意而为反倒落了下乘。只需要让李景隆动心,认为此时派兵进入燕王的地盘,有极大可能捞到好处占到便宜就足够了。
北地酷寒,南军肯定不习惯北方的天气。进-入十二月,连日大雪,常驻塞外的边军都有些扛不住。若能引李景隆派兵前来,根本用不着正面对战,只需要堵住他们撤退的道路,或用疑兵诱使大军迷路,领着他们在雪地中绕圈子,恶劣的天气足以成为南军的催命符,让他们有来无回。
燕王再适时伸出援手,感念救命之恩的士兵必定不少。
若有在郑村坝投靠燕王的陈都督现身说法,更可事半功倍。
比起让他们来送死的主帅,燕王多仁义!必须投靠燕王一起靖难!
此计算得上是阳谋,落在智谋之士眼中很是粗陋,只配称作儿戏,用于对付李景隆却偏偏会很有效。
如果此时练兵德州的是徐辉祖,燕王绝对不会采纳孟清和的计策,还会斥责他“胡闹”。
换成是李景隆,朱棣直接拍板通过,还大力称赞孟十二郎“人才啊!”
可见,美人需要对比,天才和草包也是一样。
孟清和哭得投入,最后是被搀扶着离开大帐。当然,也或许是因为跪了太久,血脉不通。
之后,李景隆又召见了孟清江和其他几名燕军,众人的说辞各不相同,仅有少数几点能对得上,反而更显得可信。
众口一词才使人怀疑。
杨铎没有露面,一直留在帐篷里。纪纲缩在帐篷一角,小心翼翼的看着杨同知手中把玩的匕首,刀光闪过,不是一般的锋利。
纪纲很紧张,偶尔会出现面部神经失调的状况,任谁在生命饱受威胁时都会这样。
杨铎扫了他一眼,笑了,分外的英俊,“不用担心,现在你很安全。”
现在很安全?
就是稍后会很不安全?
纪纲打了个哆嗦,果断低下头,嘴唇发白,眼中却闪过一抹狠意。
过了许久,孟清和等人先后回来,从众人轻松的表情来看,事情应该进行得很顺利。
杨铎之所以没露面,是担心李景隆起疑。如纪纲杜平之流不认识他,经历过洪武朝,又是朝廷勋贵的李景隆,肯定会对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杨同知有印象。
杨同知是杨铎的父亲,锦衣卫裁撤不久便被人告发,获罪充军边塞。他死后,妻子殉夫,因与燕王有旧,留下的两个儿子都被调入燕山卫,长子杨铎更被擢升燕山左卫百户,受到重用。
一夕之间遭逢家变,杨铎与沈瑄倒有相似之处。
于性格及为人处世方面,两人却是极大的不同。
沈瑄是不折不扣的武将,杨铎于战场之外,更富家学渊源。
如果纪纲被孟十二郎的蝴蝶翅膀扇没了,燕王再立锦衣卫,杨铎上位的机会远比沈瑄要大得多。
纪纲之所以不得好死,最大的原因在于他太过狂妄,贪-污-腐-败,桀骜妄为,生出了不臣之心,敢当着永乐帝面前玩指鹿为马的危险游戏。
自找死路到这个地步,他不死谁死?
于是,朱棣二话好不说,本人凌迟,全家发配。
纪纲之错,在于他忘了自己是谁,也忘记皇位上坐的是谁。
换成沈瑄或是杨铎,只要不犯这样的错误,即使同样要为皇帝背几个黑锅,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何况,成祖年复立的锦衣卫也不是谁都能选进去的。
除了良家子,功臣之后都有不少。
“情况如何?”
杨铎将水囊递给孟清和,取出一张硬饼,扎在匕首上烤着。
“一切顺利。”拧开水囊,孟清和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水沿着下颌蜿蜒出两道细流,隐入了领口。
杨铎将目光从孟清和身上移开,“继续留在这里还是早点离开?”
“诸位以为呢?”
孟清和没有正面回答杨铎的话,也取出一张饼,坐到火盆边烤了起来。香气出来之后,掰开一半递给一直没出声的纪纲,“吃点,别嫌弃。”
烤饼的香味蹿进鼻子,纪纲咽了口口水,“给我?”
“恩。”孟清和干脆把饼塞-到他手里,“吃吧,多亏纪兄弟帮忙事情才这么顺利。等到回去,我请你吃烤羊肉,炖肘子,再来一壶好酒!”
正与众人商议是走是留的杨铎,视线不经意扫过来,带着询问。孟清和笑笑,一口咬在饼上,鼓起了一边的腮帮子。
他知道杨铎想杀了纪纲,但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