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在偏头关停留了十天,在此期间他一边整合麾下军队,一边调查宣大一线长城防线情况。
冬月二十沈溪率领兵马南下,于四天后抵达保德州,进入城里官驿歇息时得知京城朱厚照下旨罢免韩文的消息。
虽然一路都在行军,但朝廷的情况依然源源不断传到沈溪手他预判形势。
在偏头关停留期间,马九回到沈溪身边,继续担任标兵统领……沈溪在仔细考虑后,终于还是决定让家眷留在京城过冬,至于何时让谢韵儿等妻妾到西北跟他团聚,待来年开春后再行决定。
就算朝廷要扣留在外统军将帅的家眷为人质,沈溪大可将老爹老娘留在京城,妻妾孩子可以申请带在身边,毕竟他在西北任职没有时间限制,很可能几年回不去,朝廷必须体谅到外征战将帅的辛劳。
“……大人,韩尚书革职后,谢阁老称病不出,朝廷里文臣对于权阉步步紧逼疲于招架,处处陷入被动,接下来如何应对存疑。现在京城情报虽多,但因往来西北路途不是那么通畅,消息相对滞后……”
保德州笼罩在一片风雪中,驿馆里,沈溪于客房一边吃饭一边翻阅手头案牍,云柳在旁将京城情况详细奏禀。
云柳奏报的事情,沈溪基本都能估计到,只有小部分跟历史不同,比如说历史上留在朝廷的是李东阳,致仕的是刘健和谢迁,而现在却是谢迁留在内阁担任首辅。
至于历史上的君臣矛盾,跟现如今的情况大致相当,但其中也有细微差别,比如历史上君臣矛盾大爆发前,马文升和刘大夏俱已致仕,之后刘大夏更是被下诏狱险些冤枉至死。但君臣矛盾集中爆发是在正德元年十月左右,而现在却足足提前一年,使得很多事情跟历史出现偏差。
“……大人,不知您对京城之事作何安排?”最后云柳向沈溪请示。
沈溪抬头看了云柳一眼,摇头道:“安排?大可不必,就算我有心筹谋也于事无补,陛下铁了心要掌权,我就算私下里做手脚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当前情况,我先保住自己的官位,跟那些宦官慢慢磨便是。”
云柳听到沈溪的话,大感意外,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大人,您对京城之事真的选择袖手旁观?”
沈溪叹道:“或许你觉得,我是文官,朝中许多大臣遭遇陛下粗暴对待勒令辞官,我应该跟他们共同进退才是。但现如今我人微言轻,很多事不是我能承担,现在就是西北的事情都让我焦头烂额。”
云柳有些诧异:“卑职听闻,随着您出任三边总督的消息传遍九边,西北局面瞬间平定,鞑靼兵马退得很快,已有十多天未闻有犯边之举。”
沈溪笑了笑道:“如果只是这个,倒也好说,但西北财政一向都是浑水。刘瑾当政后为打压九边督抚,必然会从钱财方面着手,让九边督抚向他效忠,若谁违背,定会被其弹劾,甚至连督抚都可能会被更迭甚至下狱问罪,连我也不例外。”
云柳道:“大人,九边之事涉及国本,料想刘公公不敢这么做吧?”
“如果是一般人,刘瑾能斗得过刘少傅和李少保他们?由于有陛下宠信,京城那些阁老和部堂刘瑾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我这样的外臣?刘瑾掌权后,必然会对当初我对他的打压展开报复,就算原本他没这心思,但随着现在野心膨胀为了立威也会选择拿我开刀……”
说到这里,沈溪摇了摇头,“刘瑾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京城那些文官虽然有麻烦,但只要他们小心应对,不要有把柄落在刘瑾手里,尤其是不要主动请辞,自保还是可以做到的。我人在西北,不能主动跳出来当靶子,只有先稳定三边,才能影响京师大局。”
云柳点头:“既然大人早有安排,卑职不再提便是。”
沈溪微笑着看向云柳:“该提还是得提,有个人在身边提醒一下,我感觉思路清晰很多,对决策不无助益。”
“等明日过了河到府谷境内,剩下的路好走多了,因为基本都在我下辖的地界上行军。到榆林卫后,我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差事就算顺利完成。至于当前如何跟刘瑾相斗,跟我没什么关系,或许几年后我离开延绥镇时,京城已没了刘瑾这个人……”
云柳暗自琢磨:“大人这是何来的自信,觉得刘瑾可以被旁人斗败?不过既然大人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
……
……
过了黄河,沈溪领军在府谷县城中歇宿一夜,然后继续西进,沿途基本都是荒山野岭。
长年累月的边境战争后,三边靠近边境的地区基本已无百姓居住,老百姓大多迁居内地,就算曾经富饶的关中地区,如今都冷清许多。
三边一线的长城基本都分为两重,一道是外长城,一道是内长城,两重城墙间的距离不过十几里到几十里,这是大明军队活动的主要区域,因弘治十六年的大战导致边境一线城塞被鞑靼人毁去不少,由朱晖领衔的长城修复工作尚未完工,随着冬天到来,工程只能拖到来年开春再做。
不是官兵和民夫不想动手,因天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