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凝重,午门外一片寂静。
刘健和李东阳等大臣还在跪谏中,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不可避免感到一阵疲倦,但以他们内心之坚定,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莫说跪谏一两日,大明自开国以来,臣子跪谏几天的情况常有,这些个大臣只是把今天晚上当作一个开始。
不吃不喝,也是跪谏的必然后果。
就在几人感觉疲惫不堪时,远处有人打着灯笼过来,等走近才知道原来是萧敬带着几名太监出来。
刘健和李东阳等人算是在为萧敬“伸冤”,萧敬心中对在场大臣带着感激,但他过来后却是满脸为难之色,道:
“诸位大人,你们请回吧!太后娘娘说了,明日会找陛下言及此事,诸位大人年事已高,经不起这深秋的风霜。天很凉了,据说张家口外已经下了大雪,若是诸位大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就不好了。”
刘健道:“多谢太后娘娘体谅……我等一心为朝廷明辨是非,劝谏陛下远奸佞近贤臣。请萧公公回去跟太后娘娘通禀,臣等继续在这里跪谏,一直到陛下回心转意为止。”
如今张太后派萧敬出来劝说,在刘健等人看来,算得上是阶段性胜利,下一步就要乘胜追击,让皇帝出来跟他们赔礼认错,并且表示不再撤换萧敬,再遵照朝臣的意见,将刘瑾等奸宦诛杀,就算最后免其一死也要赶出宫门,永远不允许这些人回京。
萧敬眉头皱得紧紧的:“这……这不是让太后为难吗?太后不希望诸位大人跟陛下关系闹得太僵,如今先皇刚故去不久,陛下年少无知,需要诸位大人辅佐……请诸位大人体谅一下太后娘娘的苦心……”
李东阳态度坚决:“萧公公只管回禀便是,我等在这里跪谏,纯粹是为大明江山社稷考虑,并非为私人得失,一切要看陛下意愿。”
萧敬见劝说不动,只能寻思回去后该如何向张太后禀告,最后带着遗憾的心情离开。
待萧敬的身影消失在午门后面,李东阳自言自语道:“看来陛下快要回心转意了。”
李东阳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参与跪谏的所有臣子都听到了,刘健“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显然对此有一定预判。
现在太后派萧敬前来劝说无用,那下一步就会跟皇帝施压。皇帝众叛亲离,必然不会为了保几个太监而令君臣不睦,只能被动妥协,甚至前来认错……
设想是好的,但究竟能否达成,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
……
正如李东阳预见的那样,萧敬回去见过张太后,张太后马上前往乾清宫见儿子。
朱厚照对提拔刘瑾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一事态度坚决,别人劝说不动,张太后作为母亲,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儿子迷途知返,她准备跟朱厚照阐明大臣对大明江山的重要性,让儿子去跟刘健等人认错。
张太后抵达乾清宫时,朱厚照还坐在桌前发呆,等张太后走到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
“母后?您怎么来了?为何没人通报?”朱厚照显得很惊诧。
张太后没有带萧敬前来,身边只是跟了几名宫女,她柔声道:“皇儿,母后过来是想跟你说几句知心话,不想别人打扰……无关人等都退下吧!”
“是,太后娘娘。”
所有太监和宫女都退出殿外。
等大殿内只剩下张太后和朱厚照,朱厚照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眼睛发红……就算平时他再任性胡闹,可始终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遇到困难,自然会对母亲产生一种依赖和倾诉的愿望。
朱厚照问道:“母后,你觉得……朕在这件事上,做错了吗?”
张太后摇头:“你没错,你父皇也没错,那些大臣和刘公公萧公公他们,也都没错,唯一错误的就是君臣间的利益出现了冲突。”
“其实就算生在农家,也会有争夺财产等情况发生,兄弟阋墙勾心斗角之事实属寻常,而且一旦被朝中权贵盯上,动辄家破人亡。身在皇室,至少没有人敢欺辱,但利益纠葛同样存在……”
“你身为皇帝,坐拥天下,一言一行都被大臣们盯着,一旦行差踏错就会引来指责,从根本上说这并非是你的错,只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臣子不希望你完全脱离他们的掌控,给大明江山社稷带来不确定性!”
张太后是个注重亲情的女人,她对儿子说出这番话,让朱厚照感受到一种认同,他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朱厚照道:“母后,既然朕没有错,现在这种情况下朕该怎么办?那些大臣把持朝政,觉得儿子没用,什么事都由他们决断,不跟朕商议……可朕才是大明真正的主人!”
“现在朕想当一个称职的皇帝,将来还想励精图治,成为一个世人称道的好皇帝……可大臣们却想一直控制朕,让朕成为傀儡,朕……实在受不了!”
张太后叹道:“皇儿,你不能这么想,其实……刘少傅他们的本心是好的,他们也希望大明蒸蒸日上,能完成你父皇的嘱托。”
“朕不觉得如此,朕觉得他们是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