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进入马中锡的房间,沈溪就嗅到里面浓浓的药草味,当即掩住鼻子,道:“看来马老中丞的病,不轻哪”
郭少恒点头不迭:“是啊,中丞大人,这都好些日子了,马藩台的病愈发严重,眼看就要到药石无灵的地步了”
沈溪没往里屋走,轻叹:“马老中丞嫉恶如仇,素有贤名,曾到不少地方履职,莫非临老却要客死他乡不成”
郭少恒无言以对。
沈溪摆摆手,道:“走吧,陪本官进去看看,就当是慰问一下马老中丞”
说着,沈溪先行一步进入里屋,只见有人在屋里用炉子生火,上面有煎药的药罐,为了让火烧旺点儿还在用扇子扇风,奇葩的是屋子里烟雾缭绕,却不打开窗户,煎药的那人被浓烟呛得猛烈咳嗽。
沈溪看了床榻一眼,只见床帐被人拉上了,传来微弱的喘息声。沈溪掩住口鼻,指了指煎药人,怒视郭少恒,喝道:“郭参政,这是什么意思”
郭少恒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上去一脚将炭炉踢翻,喝道:“狗东西,谁让你在这里煎药的”
“不是您”
煎药人自己咳得都快声音嘶哑了,闻声抬起头来,见到郭少恒站在面前,莫名其妙地站起来,解释的话刚刚出口,才留意到郭少恒身旁站着个怒容满面的少年。
郭少恒不再给煎药人说话的机会,喝斥道:“狗东西,把炉子和药罐拿到外面去煎药,没吩咐不许进来”
沈溪看了摇头不已,这分明是不把马中锡折腾死不罢休的架势。
见煎药人端着炭炉往外走,沈溪对马九吩咐道:“打开房间的所有窗户,好好透透气”
郭少恒赶紧阻拦:“沈大人,不能开窗透气啊,马藩台乃是中风症状,不能见风”
沈溪皱起了眉头:“之前我问过你,你不是回答说不知道马老中丞患的是何病吗”
郭少恒这才想起自己的确如此说过,有些尴尬道:“下官也是才听闻,由这位刘大夫刚诊断出来的”
那大夫瞠目结舌,赶紧更正:“回大人,鄙人姓高”
现如今在郭少恒这里,已经没半句实话了,沈溪不再多问,直接指向窗户,马九毫不客气,带着人过去,把打上封条的窗户全部给砸开。
沈溪来到床边,打开蚊帐,但见之前意气风发去找他接洽政务的马中锡,面如金纸,如病入膏肓般出气多,入气少。
见到如今濒临死亡边缘的马中锡,沈溪只能用“可怜”二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说白了,马中锡是因为做事太急,一到地方就准备放上三把火,查办地方弊政,改革盐、茶买卖,努力增加国库收入,引起了地方官绅的强烈不满。
在马中锡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情况下,布政使司衙门以及地方官绅,必然对马中锡做出一些强横的措施,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马中锡有的来没的去,即便马中锡不死,也会脱一层皮,如此马中锡也就老实了。
沈溪看到马中锡的凄惨模样,有些话其实不必多问,但他还是忍不住出言质问:“郭参政,本官看马老中丞的气色,怎么不像是中风症状啊”
郭少恒结结巴巴回道:“这这沈中丞,您您到底不是大夫,怎可如此武断哪”
沈溪一听火冒三丈,反问一句:“郭参政可知本官为官前,家里是作何营生的”
郭少恒迟疑一下,回道:“下官依稀记得是开药铺的”一句话,就暴露他其实对沈溪的背景进行过深入调查,对新任总督大人的根底了解得很深。
沈溪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本官对歧黄之术有所了解,还在本官面前遮遮掩掩,那就是班门弄斧了来人,给马老中丞准备清水服下”
郭少恒正要派人出去端水进来,但见沈溪带来的亲兵,具体提着一个木桶进来,打开后里面有热气蒸腾而起,显然是温开水,郭少恒看到这儿傻眼了,他怎么都没料到沈溪细心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让人带了饮用水。
沈溪亲自用木瓢舀了水,坐到床沿边,扶马中锡起来喝水。等喝过温开水后,马中锡的精神似乎好了些,气息粗重许多,双颊有了一丝血色,但整个人依然困顿不堪。
沈溪知道,多半是布政使司的人在马中锡的饭菜和饮水中动了手脚,马中锡现在有条命吊着,是因为他们不敢让马中锡初来乍到便一命呜呼。如果马中锡死得太快,朝廷感到蹊跷,必然会迅速派下一个左布政使前来赴任,除了会带大量人员进行随身保护外,还会快刀乱麻地查处地方弊政,到时候很可能会被一锅端。
如今,布政使司的人把马中锡的命用非正常手段吊着,这样马中锡既不能出面查他们,朝廷也不能派下一位藩台过来,地方政务仍旧由郭少恒来代办。到最后即便马中锡死了,那也属于“自然死亡”,没有任何人背负责任。
沈溪问道:“难道整个布政使司衙门,就你郭参政一人在”
沈溪如此问,自然是让右布政使以及其余官员来见。
郭少恒冷冰冰地一口回绝:“沈中丞,其余同僚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