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侯府书房。
张延龄坐立不安,到后来估计等不及了,暴躁之下不时把手里的书拍到桌案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张鹤龄的管家实在看不过眼了,鼓起勇气走进书房,劝说道:“二侯爷,您要是等不及,可以先回您府上,等老爷回来后我会转告他,到时候您再过来便可”
张延龄怒不可遏,一把将手里的砸了过去:“兄长是这府里的老爷,本侯就不是了告诉你,今天若是兄长不回来,本候就不走了,快去准备晚宴,上最好的美酒,后院的房间也收拾好”
管家被厚厚的线装书砸中额头,红了一大片。不过他连呼痛都不敢,抱头鼠窜而去。
张延龄的霸道,让寿宁侯府上下极为愤慨。
这里分明是寿宁侯府,却被张延龄当成自己家里一样,连睡觉都不睡厢房而要睡后院。虽说张延龄平日在哥哥家里还算检点,但怎么说寿宁侯夫人和妾侍年岁都不大,被小叔子闯入后院,即便不在一个房间内,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寿宁侯府夫人听闻管家急报,再也坐不住了,赶紧派人去通知张鹤龄,自家二老爷正在府里耍威风,而且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根本就无法心平气和说话。
一直到夜幕降临,张鹤龄才急匆匆回到寿宁侯府。
进入正堂,张鹤龄神色不善地望着自己的弟弟,张延龄这会儿也有一肚子的怒火,兄弟二人便冷冷地对视起来。
张鹤龄出言质问道:“我且问你,京城戒严这些日子,你在京城,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张延龄霍然站起,不满地反诘:“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民脂民膏我只是赚了一点儿小钱而已”
“之前我已经孝敬您几千两银子,还帮皇上征调六万两银子的军费,您当这些钱都是大风刮来的还是说那些京城的商贾都愿意平白无故破财免灾说白了,还不是弟弟我想方设法弄来的”
张延龄知道有些事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
之前张鹤龄并不是完全没察觉,不过那时候事情并没有闹大,张鹤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现在张鹤龄明显有压力在身,这压力很可能来自于朝廷,而焦点则在于五军都督府。
以前西北战事没个结果,即便勋贵知道张氏兄弟捞银子了,也不太敢声张,因为皇帝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很可能事情闹到御前,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会把自己赔进去。
但现在刘大夏在边关打了胜仗,弘治皇帝恢复了理性,就要顾忌民生问题,担心舆论影响。这些勋贵眼红张氏兄弟在戒严上赚得盆满钵满,想通过施加压力,让兄弟二人乖乖就范,如果张氏兄弟不破财,就把事情闹开,到最后看看谁倒霉
“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张氏一门,集陛下隆宠于一身,有吃有喝还有封地,在朝中地位与日俱增,你倒好,为了银子连大义都不顾你可知道为兄在五军都督府被人逼问,是多么的狼狈吗你怎么不懂得替为兄着想”
张鹤龄胸中也充满怒火,上来就对弟弟一阵嚷嚷。
本来张延龄来找兄长,商议的是如何延长京师戒严时间,方便他继续利用手头的权力来谋取暴利,现在张鹤龄如此气愤,张延龄便知道再想把这生意做下去有些困难了。
张延龄解释道:“兄长可想过一件事,九城戒严,早晚各开一个时辰,城外的粮食和日用品能运进来多少那些不法商贩趁机囤积居奇,要等百姓吃不起粮的时候再将手头的粮食变卖,原本几文钱一斤的米粮,到后面价格飞涨到几十文。”
“但是有了我们的渠道,城外的粮食可以源源不断运进城来,受新粮冲击,那些奸商只能乖乖地降低价格销售,许多人为此亏得血本无归我这是在为皇上和朝廷做事,而不是跟您说的那样搜刮民脂民膏。”
“现在你去问问城中的百姓,如果不是我从城外调粮进城,现在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饿死,我到底是罪臣,还是功臣”
张延龄考虑问题,会总先想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在走私这件事上,张延龄觉得自己没做错,也说出了一定的理由。
“兄长如果觉得不对,那我问一句,兄长可知道如今城中米粮价格几何或者说五军都督府质问兄长的那些人可知道这些他们吃着干饭,连民生都不了解,却用什么家国大义来为难我兄弟二人”
“殊不知我们这是在帮助城中百姓,而不只是为了谋取私利。京师戒严,那是陛下做出的决定,西北有战事发生,陛下身体不好,京师戒严有助于民心安定,有助于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情况下,朝廷可以顺利完成交接”
“我运粮食进城,除了让城中百姓吃到更低价格的米粮之外,带来什么恶果没有难道京师的安全受到了威胁还是说有人图谋不轨,想篡夺朝政”
“其实说起来,不过是那些公侯觉得我兄弟二人年轻资历浅,又是外戚从军,他们对我兄弟二人不服。其实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世袭罔替出身,论功劳,那也是他们祖宗立下的,包括张懋那老匹夫在内,这些年他可做过什么为朝廷建功立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