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朝廷以为西北一片风平浪静时,居庸关内,沈溪每日都在研究前方传来的战报以及宣府、大同的地图,重点是看山脉和河流走向,有哪些城池和关隘,对下一步军事行动进行筹划。
对许多人来说这无异于纸上谈兵,毫无参考价值,但沈溪隐隐有预感,鞑靼人正在酝酿新的阴谋,如果不做好计划,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到,估计出塞就不再是九死一生,而是必死的行程。
在沈溪看来,鞑靼人并未撤兵,至少是暂且没有撤退。
一旦让鞑靼人想办法进入大同、宣府之地,沈溪率领的这路兵马,非常容易被鞑靼人当作突破口。
一旦沈溪率领的援军溃败,大明内外长城之间这片广袤的区域,再也没有任何机动力量,鞑靼人可以趁机攻破几大卫城,兵锋直逼内长城居庸关和紫荆关一线。
综合方方面面的情报,外长城最有可能成为鞑靼人主攻方向的是大同镇和宣府镇,九边重镇中,这两镇距离内长城一线的居庸关和紫荆关最近。
鞑靼人一旦打开大同镇和宣府镇的缺口,获得粮草辎重,兵马便无需顾忌延绥、甘肃、宁夏等三边之地,而直接从更靠近大明京畿重地的大同镇和宣府镇来发动进攻,更容易攻破大明内长城关隘,直接威胁大明京畿安全。
大明外长城从蓟镇四海冶所至大同镇玉林卫一线,在土木堡之变中损毁严重,景帝继位后曾多次修缮,但直到嘉靖年间宣大总督翁万达大规模修补前,宣府与大同间的长城仍旧是西北防御中一段相对薄弱的环节,主要在于这段长城“顾外不顾内”。
明长城的主要目的,是防备蒙元残余入侵,所以防备重点基本都是在对北方防御相对险要的高山上修筑长城,经常是长城北侧城墙十几米高,但在内线,则只有几米甚至是平行于山头的高度。
尤其是在大同镇、宣府镇所辖的岱虎口、阳和口、白羊口和兴宁口、张家口,因为战损严重而后来又修缮过的长城城墙体现得尤为明显,那就是充分利用地势修筑,而忽略了会被敌军绕到身后的可能性。
现在两镇管辖的长城看似稳固,但这是建立在鞑靼人自北向南入侵的基础上,一旦鞑靼从长城关隘南侧发起进攻,很容易便找到突破口,并且能在短短三五日内造成几里甚至是几十里长城缺口。
这种缺口一旦打开,意味着大明靠长城天险来防守鞑靼人的理想状态不复存在,鞑靼兵马和粮草,可以源源不断从大同、宣府向东、向南,直接对居庸关和紫荆关造成威胁,而这两大雄关之后就是京师。
沈溪没有继续向西进兵,也是预感到大规模出兵向西援救的意义不大,而现在防御的重点,应该是在大同和宣府镇周边,而重中之重便是加强宣府镇的守备,驻兵居庸关是非常好的选择。
因为出了居庸关过怀来县和保安州,就可以到宣府镇驻地宣化府,而宣化府周围的张家口堡和兴宁口都可能会成为鞑靼主攻方向,那沈溪驻兵宣府就可以做到进可攻,退可守,居庸关将成为他坚实的后盾。
可惜大明朝野始终认为鞑靼的主攻方向在三边之地,因为明廷觉得鞑靼人要进犯中原不会跨过两道长城来攻打宣府镇,反倒会从长城关隘防备相对薄弱的三边之地下手,恣意劫掠山西和陕西腹地,因此将出兵和驻守重点都放在延绥、甘肃和宁夏三边,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中段长城的防守。
在此之前,就连大明主要用来防备的军械,包括新铸造的佛郎机炮,也大部分都部署在三边,宣府镇周边留存火炮不多。
沈溪所率兵马一门佛郎机炮都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征还想获得胜利非常困难,所以他把目光放在了居庸关储备的火炮上,准备带着居庸关库存的佛郎机炮前往宣府,以宣府镇为堡垒,跟鞑靼人周旋。
如果不是不得已,沈溪非常不愿意将战火烧到居庸关,因为居庸关之后一马平川可到京师,把战线留到最后一道关卡前始终太过冒险。
当沈溪提出此请求时,隆庆卫卫指挥使李频将居庸关装备的火器情况,详细汇报给沈溪知晓。
“大人,居庸关内旧式火器有四千余件,但基本上无法使用。新式火器中,包括之前两年朝廷所铸造的新炮,有九十余门,弹药有四千余枚,至于新式的手铳,则有九百余支,配备弹药相对较少,恐无法用于实战。”李频道。
沈溪点头,这基本跟他之前调查的情况吻合。沈溪问道:“那这八十多门火炮中,可有生锈,或者是损坏的”
这下李频显得很惭愧道:“近年来,居庸关一直未有战事发生,这些火炮原本配有火炮手,但都没经过几次演练,九十余门炮中,估摸能派上用场的,也就六十门不到”
沈溪算计了一下,六十门佛郎机炮,外加四千多发混杂的“炮弹”,远比他在弘治十三年隔着榆溪河炮轰鞑靼骑兵时的资源充足。
就凭这一点,这场仗就有赢的希望。
只是现在鞑靼人学精明了,绝对不会再给他当炮靶子的机会,这佛郎机炮怎么运用是门大学问。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