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从后巷绕到前街,一眼就看到洪浊正灰头土脸立在那儿,徘徊不定,几次想上前敲门,又鼓不起勇气。
“咳咳”
沈溪略微清了清嗓子,洪浊转过头来,急忙迎上前。
“小兄弟,我想见见谢家妹子,她可在里面”洪浊言辞间有些急切。
“嗯。”
沈溪点了点头,他不确定洪浊是否把谢家的情况都摸清楚了。洪浊到汀州府后每次只是到药铺门口转悠,沈溪料想他从外界打听到谢韵儿在陆氏药铺坐诊,谢韵儿每日进出都是走的后门,并未给洪浊跟踪她知道谢家住址的机会。
洪浊望着药铺大门,神色中充满一种壮志未酬的感怀:“今日我去了汀江码头,本想试试以我的身躯能否扛得起谢家一门重担,谁知我站在那儿两个时辰,连个请我做活的人都没有。”
沈溪上下打量洪浊一番,咋舌道:“阁下就穿着这一身去的码头”
“嗯,有问题吗”
洪浊把自己重新审视一番,丝毫没觉出有何不妥。他一身华贵行头,虽然几天没洗脏了些,可怎么也不会被人当作是苦力,因为他这一身绫罗绸缎,苦力就是做两个月工也买不起,就算买得起,在大明没有功名之人也是穿不得绫罗的。
沈溪没有明言,避重就轻:“你看你身子骨单薄,一看就像是没力气的,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担柴之能,大概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那怎么办我可是读书人,让我去做苦力,实在是有辱斯文,要不我先娶谢家妹子。来日金榜题名,也好让她过上好日子。”
沈溪心说,难怪谢韵儿对这个洪浊又爱又恨。要说以洪浊官家公子的身份,将来很有机会跻身朝堂。就算他不做官,以洪家的家底儿,要让谢韵儿一辈子衣食无忧也是没问题的。
可问题是,这一切都是来自于洪家,但洪浊却离家出走,背着家里的意思想跟谢韵儿成亲,这样一来不仅得不到家族的助力,说不一定还会有反作用。至少谢韵儿没名没分,以后的日子会很难熬。
这个公子哥怎么看都只是个“理想主义者”,不知世道艰难,更没有为将来考虑。
“洪公子,你要让谢小姐过好日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总要有银子才行,敢问洪公子如今可中举”
洪浊摇了摇头。
“那离金榜题名有些远,洪公子乃是京城人士,要考科举得回京城,留在汀州府却是徒劳。”
洪浊终于听出来了,沈溪拐弯抹角就是想让他早点离开汀州府回京。他不满地抗议:“小兄弟。我听你话说的在理,才一再跟你商讨。可到头来,你连个主意都没有。感情你只是想让我离开谢家妹子,我我这就进去跟她说清楚。”
沈溪赶紧拦着他:“洪公子切勿心急,敢问一句,阁下身负功名吧”
洪浊略带几分骄傲:“不才,在下十六岁已为附学生员。”
沈溪点头,府学和县学除廪膳生员、增广生员外,尚有取附学生员之制,说起来大小是个秀才,在府学生员中处于最末。但以洪浊十六岁就考中秀才来说,也算是不错了。再加上其家世背景。来日高中也未可知。
“如此说来,洪公子倒是可以在城中设馆授徒
。做一名塾师,或许能养活谢家上下。”
洪浊眼前一亮,右手拳头握起颠在左手手掌上,略带欣喜:“小兄弟说的极是,我之前怎未想到”
沈溪心说,你一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架势,被你想到就怪了。
“现在洪公子手头上必然有些盘缠,从现在开始就得选好场地,置办摆设,择期开馆,想来以洪公子北直隶生员的身份,来入学的汀州子弟应不在少数。”
沈溪眯着眼,一脸坑你没商量的架势他可不是在给洪浊出什么好主意,完全是想设个圈套把对方的银子坑完了事。洪浊身为京城人士,跟客家人语言不通,他开学塾,哪家会把孩子送来给他“祸害”
“好,那我回头就办。”洪浊顿时有了精神,“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跟谢家妹子说清楚。”
沈溪紧忙摆手:“不可不可,洪公子应该给谢小姐一个惊喜,事情还未成功,谢小姐看不到出路,定不会答应你。”
洪浊思索了一下,微微点头:“那行,我这就去办。这汀州府人生地不熟,小兄弟,不知可否引介几人帮忙”
沈溪摇摇头:“大丈夫做事当亲力亲为。”
洪浊一听,觉得有些道理,兴冲冲走了。
看着洪浊的背影,沈溪心想,接下来几天这家伙应该都不会来药铺捣乱了。
洪浊这一去果然没了动静。
他不来,药铺上下一片和谐,谢韵儿也似乎将洪浊来汀州府的事给遗忘了。倒是三月十九晚上,周氏在念叨回宁化的丈夫时,无意中提了一句:“这两天没见那京城的公子来烦谢家妹妹了。”
惠娘埋头整理账目,闻言笑道:“大约是觉得韵儿妹妹不搭理他,悻然而去。”
周氏笑道:“这人,一点儿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