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分白昼格外长,都已经下午六点多了,外面的太阳尚未西下。
永寿宫大殿。
一尊四龙八卦青铜鼎燃着三支手腕粗的檀香,再加上三清像下的三个燃着檀香的小香炉,使得殿内香火鼎盛,不绝于缕,缭绕的整个宫殿都是袅袅檀烟。
殿内摆着三张长案,长案前有十余位官员忙得不可开交,奋笔疾书,或是在看一叠题本。
如此阳光,如此香火鼎盛,可是永寿宫内却像开着空调似的,凉飕飕的。
冷气的源头是谁?
显然不是殿内忙着伏案写作或审阅题本的十余位官员。
再往里看。
大殿内的寝殿正中摆着一张章,位盘坐着一位身穿青布八卦道袍,头戴混元巾,身材消瘦,面容威仪,一脸严肃的中年男子。
这人正是嘉靖帝。
嘉靖帝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脸色很是不好,一副生人莫近的架势,感觉一股股冷气从他骨子里散发出来。
显然冷气就是来源于这里。
在闭目修道的嘉靖帝身旁,还跪着两个小太监,小太监手里高举着两个食盒,里面散发着阵阵香气。
“圣上,还请用膳吧。早膳午膳您都没进,这晚餐您要是再不进,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奴才恳请圣上用一口吧”
黄锦跪在嘉靖帝面前,冒死进谏道,脸上满是担忧和焦虑。
“黄伴,撤下去吧,朕无恙,也没有胃口。”
嘉靖帝睁开眼睛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闭上眼睛掐着手印打坐了起来。
跪举食盒两个小太监不知该怎么办,黄锦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两个小太监把食盒撤了下去。
“圣上又没进膳吗?”
外殿中忙碌的严嵩看到小太监端着食盒走了出来,不由放下手中的毛笔,一脸着急的上前问道。
“圣上说没有胃口。”两个小太监低着头回道。
唉……
严嵩叹了口气,担忧的望向寝宫的方向,然后将目光转移向大殿内忙碌的大臣们,在严嵩的目光下,大殿内忙碌的大臣们更加上心了起来。
任重而道远啊。
嘉靖帝又未进膳,说明心情还是很差,这也说明,他们刚刚进献的文章,并没有让嘉靖帝满意。
大殿内的气氛不由又压抑了几分。
“华亭,你的文章做的如何了?”严嵩慢慢踱步到徐阶跟前,轻声问道。
“上一篇做完,这第二篇正要收尾,还需盏茶时间。”徐阶抬头回道。
“子实,你呢?”
严嵩点了点头,又问下首坐着的李春芳。
李春芳起身,恭敬的回道,“回阁老,下官这第二篇就要做完了。”
“好。”
严嵩很欣慰的点了点头,在这一桌坐着的都是大明最好的几个笔杆了。
如果袁炜没有去边关巡查的话就更好了……这个时候严嵩想到了袁炜,袁炜虽然傲气了些,但是对自己还是恭敬的很,又与东楼交好,如果袁炜没有去边关巡查的话,以这小子的笔力,这一日功夫至少能做三篇佳作。
自己老了,才思不如以往了,今日呕尽心血也才写了一篇,比之徐阶等人的文章,还是差了一些。
不过好的是,下午的时候已经着人通知东楼了,想必很快东楼就能着人将写好的文章送来了。
严嵩问完这一桌伏案写作的官员后,又踱步到另一张长案前。
这一桌长案上摆了数十个题本,有三位官员正在仔细的翻阅桌上的数十个题本。
“景卿,今日下午外间送来的文章题本,可有佳作?”严嵩走到鄢懋卿跟前问道。
鄢懋卿听到严嵩的话,便要起身行礼,严嵩微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鄢懋卿坐着回话就好。
鄢懋卿是严嵩的老部下了,事严嵩如事父,不,是比对亲爹更孝顺,所以外界也多有鄢懋卿是严嵩干儿子的说法。
“阁老站着,懋卿怎好意思坐着。下午的文章题本,我都认真仔细翻阅了数遍,写得好的倒有几个,可是称的上佳作的却是寥寥无几。这几本便是难得写的好的。”即便严嵩示意鄢懋卿坐着回话就好,可鄢懋卿也还是起身恭敬又不失熟络的回话,说着将桌上摆着的三本题本递给了严嵩。
严嵩点了点头,接过三本题本,随手翻开了最上面一本,翻阅了起来:
“世人尝以佛道相提并论,余一笑一蔽之。佛家修性不修命,修来世不修今生,空谈业力福报,奈何大盛?乃佛家显扬,陷入世俗横流,佛门愚徒多为此蒙蔽。须知“绕君聪敏过颜敏,不遇真师莫强猜”的道理。
……
余作此文,岂好辩哉?岂争高下?止为助谜团中人解困而已!”
“景卿,你做的不错。”
看完这一篇文章题本,严嵩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称赞了鄢懋卿一句。
这一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