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膺杀良冒功一案,多亏了子厚揭发检举,帮老夫弥补了审查不严之过,否则老夫无颜面对圣上和天下百姓。”
“当初北蛮俺答汗寇扰京城,天下震恐,为稳定社稷,扫平胡虏,陛下颁发,不吝恩赐封赏,鼓励军民效命。当时北虏寇边甚急,老夫也为树立典型,鼓励军民效命驱除北蛮,一时疏于了审查,才让赵大膺钻了空子。老夫也没想到,赵大膺身为大明官兵,世受皇恩,本当以守家卫国为己任,竟利欲熏心到杀良冒功的地步。幸有子厚,挽救了老夫的过错,不然老夫晚节不保不说,不知还有多少百姓遭了赵大膺的毒手。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向你道谢啊。”
严嵩一本正经的看着朱平安,缓缓说道,言辞肯肯,对赵大膺杀良冒功之事痛心疾首,对朱平安弹劾赵大膺,赞赏而感谢。
刚刚严嵩说要道谢,朱平安有些意外,现在听了严嵩道谢的缘由后,心里却是明了了。
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好像是现代某个热播的现象级反腐剧中的一幕。
“平安如何当得起首辅大人的谢,当初平安得知赵大膺杀良冒功时,义愤难忍,遂上书弹劾赵贼。及至后来得知赵大膺乃首辅大人提名封赏后,平安心中不禁担忧不已,恐见罪于首辅,没想到首辅如此深明大义、大公无私,是平安小人之心了,还望首辅赎罪。”
即便是明白怎么回事,但是面对严嵩的道谢,朱平安也丝毫不敢托大,脸上堆出意外、惶恐且感动的表情,起身离座道。
“子厚何罪之有,老夫提名封赏又如何,老夫提名的也不是法外之人。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莫说是老夫提名封赏的一个千户,即便是老夫的亲儿子,只要是犯了法,那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严嵩挥了挥手,义正言辞的说道。
朱平安自然又表现出一副被严嵩大公无私所感动的模样。
“子厚,文华,你们两个记住了。今后不管是谁,只要是违反了我大明律法,就要绳之于法。你们也是,如若胆敢违反法纪,莫怪老夫不讲情面。”
严嵩眼神凛冽,闪着犀利的光芒,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扫过了朱平安和赵文华两人。
只是被严嵩扫了一眼,朱平安后背的鸡皮疙瘩就又起来了。
严嵩不愧是身居高位多年的大老虎,只是一个眼神就给人如此压力,朱平安心中对严嵩更是忌惮,打定主意,以后在严嵩面前,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万不可自持聪明,知晓历史走脉,而小觑古人、得意忘形,否则,到时候倒下的只能是自己。
严嵩势大、党羽众多,又得嘉靖帝恩宠。此时正值严嵩宦海巅峰时期,不是争锋的时候。
严嵩就像一座巍峨高山,自己不过山脚下一只蝼蚁而已,若要撼山,自当徐徐图之。
没看到日后扳倒严嵩的官场老司机座师徐阶,此时身为内阁大臣,尚且对严嵩委曲求全、恭顺有加吗,自己又岂敢在严嵩面前逞能。
于是朱平安急忙起身,言行愈发恭敬,长揖向严嵩道谢:“平安谨记首辅教诲,定当知法守法,忠勤值守,不负首辅教诲。”
“义父放心,文华不敢。”赵文华也起身口称不敢。
“嗯,坐下说话,你们两人我是放心的。”严嵩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温和的让两人坐下说话。
朱平安和赵文华自然连连道谢不已。
再次坐下后,严嵩又勉励了朱平安几句,然后起身就着桌上的文房四宝,取了一支毛笔在手,一边蘸墨,一边说道:“子厚新婚燕尔,老夫尚无贺礼,早年间老夫初入内阁,尝作过一首诗词,姑且送与你做新婚贺礼好了。”
“平安何德何能,能得首辅如此厚赐。”朱平安面上感动不已。
严嵩呵呵一笑,打趣道:“老夫是不舍得礼金,才聊以诗词相赠呢。”
说完后,严嵩便提笔落墨,笔走龙蛇,顷刻间一首诗词便跃然纸上:
灯烛通宵晃禁庐,雾窗云阁近宸居。瑞烟入座香浮苑,寒影窥帘月到除。
缑岭乍闻丹凤吹,穀城先访赤松书。归来未向人间说,天语亲承燕对余。
严嵩的这一篇诗词,朱平安在现代的时候看过,当时的题目有两个版本,一个作,一个作,现在看来应该是第一个版本。
这是朱平安第一次见严嵩写字,不得不说严嵩低头专注写字的时候,很具人格魅力,恍若一位大师在面前挥毫泼墨一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正如他笔下的字一样,慷锵有力、饱含浩然正气,气透纸背。
字如其人
看着严嵩笔下的一个个饱含浩然正气的毛笔字,再想想严嵩青史上笔笔血债,朱平安心里一阵唏嘘腹诽。
“义父的字,如东来之紫气,气势蓬勃,越发让人仰望了。”赵文华在一旁观摩严嵩的诗作,赞不绝口,对严嵩的书法推崇备至。
严嵩笑而不语,继而看向朱平安。
“平安自忖书法已登堂入室,今日适逢首辅大作,方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是平安井底之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