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羊皮袄子的胡人,似乎受了伤,倒在离河岸不远的雪地之中。
“这该死的西匈奴!”王安暗骂了一句。
西匈奴国小人少,又面临着汉与北匈奴的军事压力,是以自建立以来,就是以高压和残酷剥削来统治河西。
据那些逃亡来合黎山的胡人说,在西匈奴国内,从前年秋天开始,单于庭就下令各部每一个邑落都得出一个男丁去单于庭当兵。
靠着这个政策,西匈奴养起了与其人口严重不符的七万骑兵!(要知道整个河西地区,哪怕算上羌人,其总人口也不超过五十万!)
为了维系如此庞大的军队,以及单于庭本身的奢侈生活,单于庭只能对下层牧民敲骨吸髓,极尽一切手段来压榨。
据说,西匈奴国内一个普通牧民的贡赋比起以前翻了三倍。
去年夏天开始更是直接翻了两倍!
这意味着大多数普通牧民,一年辛苦所得,还不够缴纳贡赋的!
但单于庭也不会对他们客气,一旦缴纳不上贡赋,轻则牵走牲畜抵债,重则将该户牧民全部贬为奴隶。
其中有些甚至还被出口到汉室,被那些商贾买回去带回了国内。
这些胡奴的价钱相当廉价。
一匹粗麻布就可以在西匈奴买到一个男奴,若是小奴,甚至可以买到两个!
想到此处,王安就有些同情,于是对着箭楼里喊道:“张伍长!张伍长!你带人去弱水西岸的北方去将那个胡人带回来……看看能不能救活……”
这些投奔汉室的胡人,每一个都是非常好的劳动力。
也是未来屯垦团最好的拓荒者。
对于这些人,合黎山方面已经几次三番下令要求各前沿障塞尽量保证对方的存活,尽可能的援救。
箭楼里一个穿着棉衣的男子探出头来应了一声:“好勒!王司马,俺这就带人去!”
说着,他便带着几个士兵走出箭楼,蹬蹬蹬的步下城楼,然后从要塞的城门,划着雪橇出门。
半个时辰后,他们带回了一个似乎是被饥饿与寒冷击倒的胡人。
在这个胡人身上,他们发现了一张写有汉字的羊皮。
这张羊皮立刻被送到王安面前,王安不敢怠慢,随即亲自带人将之送去合黎山的汉军营寨。
两天后,剧孟就见到了这张羊皮。
“西匈奴出事了!”剧孟看完羊皮上的内容,立刻神色大变:“匈奴故左大将呼衍当屠在祁连山发动政变,血洗了祁连山的且渠氏,宣称已经‘拯救单于于水火之中’,现在,他们向我汉家求援……请求天子发兵,助其平定国内……”
“此事会不会有诈?”刚好,刀间也在剧孟这里喝酒,闻言狐疑道。
“不管有没有诈……”剧孟却是笑着道:“有了这张羊皮,我军便是师出有名!”
也用不着天子找的那些借口了,汉军完全可以直接打起‘受邀平乱’的旗号,光明正大的通过驹衍峡。
说不定驹衍峡的守军可能会不发一箭就地反正!
只是,如今正是隆冬季节,汉军不可能在这样的季节贸然深入居延乃至于河西。
这却是有些遗憾了。
“立刻命人八百里加急,将此羊皮送去北地郡!”剧孟将那羊皮交给一个参谋,吩咐道:“另外马上召集全军校尉议事!”
“诺!”
在经过一整个秋天的集结,汉军现在在合黎山姑臧山以及弱水羌水之间,已经聚兵两万余人。
同时,也囤积了大量的粮草。
若按照原来的居延战役计划,这样的兵力已经足以荡平居延之敌了。
但,现在是要灭亡或者控制西匈奴。
这点兵力就不够看了!
因为,仅仅只是居延地区,就足足有五个北地郡那么大!
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至于整个河西,则是两三千里之土,期间峡谷平原丘陵大漠高原各种地形全部具备!
北匈奴更可能藏在马鬃山和星星峡之后,蠢蠢欲动。
根据情报显示,北匈奴现在正在向西域集结兵力,这些军队可能会西征,但也说不准会南下。
若北匈奴加入战局……
这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
在汉军得到情报后不过数日,近海的句犁湖也得到了西匈奴之变的情报。
说起来也是搞笑,如今,祁连山发生如此变故,但身为西匈奴的左大将的且渠且雕难以及右大将折兰王骨荼却都还蒙在骨子里。
反倒是汉与北匈奴都得到了情报。
没办法——在西匈奴国内,已经没有人看好且渠且雕难了。
至于骨荼——倘若他抢先将于单控制在手里,倒可能还被人重视。
然而,他现在带着折兰的主力在居延监视且渠且雕难,这就让很多有心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