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元德八年春正月甲子初一。
虽然已是春天,但长安城却依旧没有感受到丝毫春天的气息。
今天早上天空甚至还在飘着雪花。
空气更是冷的让人有些害怕。
“今年春天,恐怕要比晚年晚一些来了”放下手里的笔,刘彻望着殿外淅淅沥沥的冷雨嘀咕了一声。
“陛下,御史大夫晁公奏疏”一个尚书郎急色匆匆的捧着一堆公文,来到刘彻面前拜道:“请陛下御览”
刘彻抬眼看了一下,挥手道:“先放到一边,朕有空了再看”
连看都不需要去看,刘彻就已经能猜到奏疏里的内容了。
无非就是表功、炫耀以及自我吹捧。
晁错主持修建的渭河漕运工程,在去年秋九月开始动工后,到现在进展神速。
有时候,甚至一日可以掘进一里多的路程。
而且,这条运河使用的两头分别开挖的做法,所以,建设速度大大加快。
到现在,整条运河的工程进度,居然已经走完了三分之一了。
不过六十多天,晁错就在地球上凿出了一条数十里长的运河。
这确实是一个奇迹。
但
这个奇迹是建立在无数奴工的血泪上的。
为了赶工程进度,晁错根本就不给奴工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很多地段,完全就是靠着拿人命填填出来的。
不到六十天,奴工就已经有数千人死亡。
所以,这在刘彻眼里,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随便换个阿猫阿狗,有这么多免费劳动力,也能如晁错一般。
且刘彻现在心思,也不在这漕运运河工程上。
他在等,郅都的报告。
“按道理来说,郅都应该早就已经拟定好了作战计划和战略方式了”刘彻在心里寻思着,郅都去了龙城数月,对于幕南情况应该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但为什么,他的作战计划和战略部署,却迟迟没有送来
这让刘彻有些忐忑。
“幕南各部,现在应该都已经知晓了消息,并且已经站好队伍了吧”刘彻在心里想着。
此番汉室对幕南的政策,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八个字改土归流,编户齐民。
这样巨大的改变,幕南各部的反抗是肯定的就是你家院子里的树上有个鸟窝,你拿棍子把那个鸟窝捅了,那鸟窝里的鸟也会冲你叽叽喳喳几声,说不定还会拉点什么在你身上呢
更何况是人还是长期占据世袭贵族地位的幕南各部酋长
现在的整个幕南,应该说已经是群情激愤,万众一心了。
说不定,还有许多人组成了联盟,准备共同对抗汉军呢。
当然,也应该有不少被吓尿了的软脚蟹,已经在准备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在刘彻眼里,这两种人是要区分开来的。
就是不知道,郅都能不能领会这个意思
正想着这个事情,颜异就捧着一卷奏疏,急匆匆的来到刘彻面前,拜道:“陛下,护匈奴将军急奏”
刘彻闻言,唆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道:“快,拿来与朕看”
“诺”颜异将那奏疏呈递到刘彻手上,然后恭恭敬敬的退在一旁,一如八年前。
只是
颜异看着这个大殿上的人影,八年前与他一同侍立在此的人,现在都已经扶摇直上了。
张汤,在南阳郡做的非常不错,成为天下公认的未来宰相。
而汲黯更是已经高升为九卿,被世人尊称为汲公了。
就连当初在天子面前打酱油的那些人。
譬如那卫信,现在在交趾做起了庄园主和捕鲸船主,小日子过的不要太爽。
还有那蛊臬柔,更是异军突起,现在已经官至邯郸内史了。
只有他,依旧还在这里。
依旧只能做一个跑腿打杂,整理文案的尚书郎。
想到这里,颜异就叹了口气,他是上个月回到的长安。
而且是灰溜溜的逃回来的。
没办法,他再不回来的话,可能连最后的颜面都要保不住了。
他在会稽郡,举步维艰。
他甚至都已经被下面的官僚给架空掉了,他的命令,根本没有人听了。
这让颜异很疑惑,也很感慨。
“吾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颜异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他一切都是按照长辈和老师们说的,书上所讲的方法去做事。
为何会搞成这个模样
刘彻只是微微看了眼颜异的模样,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现在很迷茫,但,刘彻现在没时间给颜异上心理辅导课。
他拿着那纸奏疏,坐在御座上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思索。
直到将整个奏疏翻来覆去,看了数遍,这才站起身来,走到殿中墙壁上悬挂的地图前,对照着地图与手里的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