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百姓的家里,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着刀剑弓弩,年轻人人人都是弓马熟练。
惹毛了他们
分分钟都可以来一次章丘之变,杀进太原城,把贪官污吏抓起来送去长安。
一旦出了这样的篓子,从过去的经历来安天子和九卿们,大约也是只会鼓励百姓和奖励百姓。
某些学派,譬如思孟重民之类的学派,说不定还会跳起来鼓掌。
在人民获得了他们的枪杆子后,官僚们不得不认怂。
所以,太原的诸公们,也就不得不去做事情,防止出现一个章丘之变。
回想起此事,张垣也是感慨万千,在心里更加认同了当初天子所说的圣人制五兵,非以相害,乃以禁暴诛邪而已。
今天果然如此,百姓手里的刀枪弓弩,让官僚们不得不投鼠忌器,不得不去做一些有利于民生的事情。
不过呢,也正因为如此,今年开春的时候,太原郡的上下官吏,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因为,去年为了维稳,太原郡几乎花掉了自己府库的最后一个铜板。
各地官仓里的粮食,堆积如山,根本没法处理。
若今年再来一次丰收,太原郡上上下下,恐怕都得辞官了
好在,关键时刻,商人们来救驾了。
龙城贸易的兴盛,使得商人们纷至沓来,官仓里的粮食,直接被买走。
就连百姓手里的余粮,也是被一扫而光。
去年的财政拮据,在今年变成了财政富裕。
有了钱,郡守府直接开始考虑修直道和轨道马车了。
花钱刷政绩这种事情,傻子都会做啊
由是,太原上下的每一个官吏,都成为了龙城贸易的受益人。
甚至许多人都认为,自己能不能升官财,更进一步,与龙城贸易的繁荣程度有着直接联系。
龙城贸易越兴盛,大家的政绩就越多。
而郅都受命为护匈奴将军,全权节制幕南各部的消息一传出来,太原郡甚至是整个北地诸郡,都是忐忑不安。
大家都害怕,郅都去了龙城,可能会打压现在兴盛的汉胡贸易。
原因呢,也很简单。
因为郅都是法家的名臣,而法家自古就对商人瞧不起,恨不得杀光天下商人。
于是呢,就派了张垣过来求情和递话。
千万千万,要让郅都了解到如今代北各郡的难处,高抬贵手,莫要搞砸了大家伙的政绩来源。
郅都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他只是繁荣的市面和到处高声呐喊的商人,有些不悦,他对张垣道:“张公,你即为太原令,为何不好好整顿一下这太原市面任由商贾之辈横行,买卖粮食,售与匈奴需知,粮食才是国本民本啊”
他面朝长安方向拱手拜道:“天子多次教诲群臣: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食在货前啊”
张垣闻言,面露苦涩,道:“君上明鉴,下官也不喜商贾之辈,对此辈从无什么好感”
这是当今天下多数官员的共同心理。
一方面,大家伙都商贾。
无论是儒法还是黄老墨,都觉得商人是万恶之源。
但另一方面,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商人的小钱钱。
特别是,当商人的小钱钱直接与他们的政绩挂钩时
李悝变法,尚且需要白圭的小钱钱辅佐
今天,汉室的商贾与官僚集团和学术界之间的纠葛和纠缠之深,已经远远越了当年李悝与白圭的纠缠。
所以,当代的官员和学者,都出现了一种非常纠结的心理。
许多人靠着骂商人打压商人而出名,但他们出名后,却现自己已经被商人的金钱所俘虏了。
学者要开学苑,离不开巨贾的资助和捐献。
官员要刷政绩,也离不开商贾们的商税和贸易支持。
这种纠结的状态,让许多人纠结不已,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这是理想信念与现实冲突时的表现。
张垣就是一个这样的患者,他低着头,对着自己过去的老上级说道:“君上有所不知,下官虽然痛恨商贾,恨不得将之全数禁绝,以免彼辈蛊惑纯良之民众,从工商之贱业然则,下官却又离不开商贾”
他抬起头都,说道:“君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无贾人,今日君上所见的太原,可能就是一个民怨沸腾,市面萧条,百姓怨怼四起的城市了”
说着,张垣就将去年到今年的太原粮价起伏和丰收带来的困扰说给郅都听。
郅都听完,久久沉默。
作为执金吾,作为当今天子的绝对心腹和亲信。
郅都能接触到的东西,自然远远越张垣。
而此番被委任为护匈奴将军后,郅都更获得了开府建牙的权力,数百名谋士勇士,投奔他门下,为他出谋划策。
故此,郅都能知道,商贾在逐渐登上天下的舞台。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