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六年五月已酉十五,匈奴右谷蠡王亦石的大纛,从造阳北方,气势汹汹的扑向了位于造阳县的汉长城关隘。
在发现了匈奴人的刹那,造阳烽燧台立刻点起狼烟,粗壮的狼烟,冲向天际。
然后,在这个烽燧台身后,一个接一个的烽燧与屯堡,狼烟点起。
沿着长城,示警的信号,立即像整个北方传递。
仅仅在一个时辰后,从飞狐古道出发,刚刚走出常山太行山,进入逐鹿郡地区的飞狐军就已经看到了狼烟从北方而来。
“传令全军,加快速度”飞狐军都尉郭懋立刻下令:“轻骑先行,三日后轻骑先锋必须赶到沮阳”
“诺”校尉们士气高昂的高声应命。
几乎是在同时,已经进入了上谷郡境内的轻车将军李广一行,在直道一侧,看到了整个上谷郡的动员情况。
只见整个直道,一下子就车水马龙,大量被动员的郡兵和民兵,沿着道路前进,保护和簇拥着民众向后转移。
而楼烦骑与乌孙骑的家属们,则拥挤在一起,驱赶着数十万牲畜,上万辆牛车、羊车,运着无数财富,在军队的保护下有序后撤。
“足下”李广拦着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上谷郡军官问道:“匈奴人入寇了有多少人”
对方警惕的看了一眼李广和他的随从,发现他们风尘仆仆,甲胄齐全,不由得更警惕了。
李广身侧的一个家兵连忙道:“我家主公乃是故卫尉、轻车将军,天子钦命渔阳郡郡守领燕国中尉事李广”
对方闻言,立刻肃然起敬,拜道:“卑下见过将军不敢瞒将军,匈奴人在两个时辰前,出现在造阳地,随后,一千胡骑攻下了我军所守的一个屯堡,目前,我军正与匈奴人在造阳与什辟之间的长城纠缠”
“目前已经确认的匈奴入寇之兵力,有其右谷蠡王本部、瓯脱王本部及须卜氏本部,另外有其他四个部族的万骑,总兵力至少三万骑”
“三万骑”李广眉毛立刻就拧起来,根据情报,此番匈奴主力东移,起码有十万骑
如今在造阳出现了三万,那另外七万去哪里了
几乎不用想,李广立刻就翻身上马,对那个军官拱手道:“王事紧急,请替吾问好楼烦将军灌公及郡守棘公”
然后他带着士兵策马狂奔。
李广知道,渔阳郡恐怕情况马上就会恶劣起来。
“渔阳的郡兵,总数只有三千,算上长城戍卒,也不过七千人,即使是扩军,这些天来最多只能扩充一倍,也就是一万余人,但他们的敌人恐怕超过五万”李广在心里真是心急如焚。
渔阳若失,则整个造襄防线全面崩盘,匈奴人进可以威逼燕蓟,与汉军决战于蓟城,更甚至越过燕蓟,长驱直入,兵临邯郸。
那样的话,数百万汉家百姓,就要面临匈奴骑兵的祸害,北国数千里山河将满地腥膻
即使匈奴人攻击受挫,控制渔阳的他们,也可以肆虐整个造襄,让上百万汉家臣民遭受兵祸
所以,李广知道他根本等不起。
他必须更快
而在此时的造阳与什辟县之间的长城塞下。
亦石满脸怒容的望着在长城防线上严整以待,弯弓撘箭的汉军,他的脸色煞白煞白。
原本他以为,造阳的楼烦人跳反了,以为有便宜可以捡,哪知道是这个局面
望着长城上的楼烦人、汉人以及乌孙人组成的防线,他咬着牙齿,叫来自己的亲信涂酋王可尔马丹,对他道:“给本王派人去告诉对面的汉朝人和楼烦人、乌孙人:若跪下来投降我大匈奴,则可以活命,不然,一旦我大军铁蹄踏进,必定鸡犬不留”
“遵命”可尔马丹俯首而拜。
“来人”亦石挥手叫来一个贵族,吩咐道:“给我去选五百名楼烦男奴,发给他们武器,让他们冲向汉朝长城”
“告诉这些该死的:若他们光荣战死,那我就赦免他们的家人,不然,全部格杀”
“遵命”那个贵族立刻就长身而来,来到被匈奴人驱赶着的数以千计的楼烦奴的营中,然后带着人,将一千多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赶出来。
曾经的楼烦部族,号称匈奴单于的三架马车之一。
与白羊、折兰并列。
当时,在草原上,楼烦射手的技术,让人称赞
楼烦部族极盛之时,有着邑落数千,人口接近五万,奴隶数万
是整个幕南数一数二的大部落
但是,马邑之战,楼烦人在被包围后投降,立刻改变了一切。
震怒的匈奴人,派出了三个万骑,冲进楼烦人的牧场,杀死了一切敢于反抗的人,然后,将剩下的人全部贬为奴隶。
除了少数人,因为跟呼衍当屠以及其他匈奴贵族有交情外,剩下的,没有任何人能幸免。
沦为奴隶,在草原上是最痛苦的事情。
他们不仅仅要承担极为苛刻和繁重的负担,还没有任何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