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小时候那会儿,哪有什么佣兵工会帮忙,教堂放药物,国家拨款赈灾的,大家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听了这只当是开玩笑,无论佣兵还是教廷,人家又不欠我们的,凭啥指望人家来救我们?天上哪里会掉馅饼?世上哪有这种好事?”老人幽幽道,“这洪灾落在自家头上,淹死了人,那只能怪命不好,抱出来埋了,哭一哭也就过去了。要是一家全淹死了,也有亲戚朋友帮忙埋了,还能怎么办?死了就死了,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人总有一死的,什么死法都有,难道不许被洪水给淹死了?”
是麻木了吗……在无常的命运和残酷的事实面前?只能被动地承受?
老人不知道天使的心中在想什么,他心中仿佛积了很多话,想对这萍水相逢的陌生客人倾诉一番,他挪动着脚步,来到瞭望台前,话语中满是怀念:“其实小时候啊,每年汛期的那几天,是我们这群小孩子最期待的日子之一,仅次于神诞和生日。每当汛期,这种规模的暴雨到来之际,我总会感到兴奋和期待,但却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否则一定要被老爹和爷爷打上一顿,只能偷着乐。那时三天两头往河边跑,望着岩石上偷偷刻下来的记号,把手伸进水里,感受水的流,盼着大水赶紧浸上来……”
……这已经不是麻木不仁的状态了!已经是有报复社会倾向了喂!
雅典娜简直震惊,居然指望着洪灾赶紧过来?这什么心态?
老人淡然一笑:“很可笑,还很欠揍,主要是因为那时还小,小孩子嘛不懂事,哪里知道这么多,只盼望着大水涨上来,然后就能好好玩玩。至少涨了大水,不用去教堂的学校里识字,也不必被母亲扭着耳朵送到大嗓门铁匠和凶巴巴屠户那里当学徒,也不必去干活了,那是一年来少有的能够痛痛快快玩一场的日子……”
他望着雨夜的天幕,眼中写满了追忆,仿佛回到了天真无邪的童年。
“就这么日日盼,夜夜盼,有天一觉醒来,耳边传来水声,觉得空气又湿又潮,趴在窗上一看,呵!水来了!呜呜泱泱的,水茫茫一片,家里早就打开底楼的前门后门,大窗小窗,让水涌进来,要是闭门锁户,那就糟了,房子一定会被水冲塌。为什么呢?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神父说,水是流动且匀称的,放水进来,内外水压相等,前后力量一致,房子就不会被冲倒,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感觉挺厉害的。老是跟神父唱对台戏的村长,说的道理我们倒是能听懂,他说水是有灵性的,有水精灵在里面,水精灵脾气大,还喜欢串门,你开门把她放进来,平安无事,要是关门堵窗将她挡在门外,她就要脾气,把房子给冲掉……”
小小的孩童趴在窗边,不知道洪灾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死亡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天真的孩童望着不尽的流水,望着汪洋的泽国,童年的烦恼也顺着流水而去了,只剩下了满满的童趣和快乐。
“那时小,不懂事,也不用懂事,想的比大人少,活得也快乐。爸爸妈妈和哥哥忙着将家里剩下的物件往小楼上搬,一边把碍手碍脚的小孩子往外赶,别挡路。正合我意啊,直接脱了衣服,从二楼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扑通扑通的落在家门前的水里,一街的孩子都在这么干,看谁跳下来的姿势好看,看水空翻的时间长,看水溅起的水花小。听说在很远很远的大城市,像是国都什么的,就有跳水的比赛,比的就是这些,要我说大老爷和有钱人们真是吃饱了撑的,跳水有什么好看的,我们不知道跳出多少花样来了,怎么就没有比饭量的……”
老人的目光中飘着淡淡的愁绪,这里的小孩子深谙戏水的乐趣,却不能常常体会饱腹的幸福。
“跳进了水里,打起了水仗,大家都玩疯了,在水里疯够了之后,就要换一个花样。大家游回各家,把早早就扎好的竹排木筏扛出来,更直接的,直接把家里的门板拿出来当船用,大人也不管,反正大水一来,门就没了作用,不如拿出来用水冲洗一下。每年都这样啊,一来大水,大家都没法走路,只好用船了,满街的艇仔四处乱窜,有小孩子玩乘船打仗的,有大人划船出来买东西的,有收拾家当时,突然现一只又傻又大的肥鱼撞进了家里,于是一棍子打昏,送到爹妈家里尝个新鲜的……”
幸福地笑着,也许是想起了家里孝顺的孩子吧。
他这样感叹着:“现在想想,每到这个时候,大家的距离好像近了一些。明明知根知底,平时路上碰到,熟悉到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但了大水,大家看着彼此笨手笨脚划着船出来,就想笑,大人们从家里的水中捞出了好东西,吃不完,拿出来分一分,大家都高兴。大水从山上冲下来好多东西,长肥了的鱼虾,好看的石头,能治病的果子,上好的木材,还有慌不择路的野兽什么的,大水一退,满家满街都是好东西。不过小孩子没耐心,不想等到水退了,扎个猛子就去水里摸东西,摸到什么全靠运气,不小心被螃蟹的钳子夹了手,应该是最痛并快乐着的事情吧,螃蟹什么的,可是极为稀罕的。”
说完之后,老人看向雅典娜,笑了笑:“怎么样?听我这么一说,是不是觉得这简直不像是洪灾,就像是郊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