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篷车走得并不快,似乎赶车的人也在磨蹭,不愿意太早地抵达目的地。
雅典娜和车夫不紧不慢地跟在篷车的后面,沿街的人们向她投去奇怪的视线。说来也奇怪,本来围观和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但众人只是目送这辆孤独的大篷车一路远去,并未跟上前来,只是留在原地,互相拍拍肩膀,怅然地叹息了一声。
篷车在青石板的路上缓缓前进,车轴咯吱作响,转过街角,上了小坡,正如时间的一切旅程终究会迎来终点,拉车的劣马轻轻嘶鸣一声,慢慢停下了脚步。
从篷车上走下来两个一脸疲倦的男人,一个看样子已过中年,另一位则是年纪轻轻,他们的脸色都严肃得有些僵硬,年轻人铁青着脸,望着不远处的一座二层小楼,一语不。
雅典娜在不远处停下,就听到车夫黯然一叹:“是布恩家啊……”
天使刚想要开口询问,就看到中年人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然后从篷车里取出一只木箱子,两人并肩向他们最终的目的地走去。
那座二层小楼前,一位一身白净粗布裙子的妇人正拿着短木棒用力地拍打着挂在绳子上的被褥,看样子是要将这些晒好的被子收回去,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样子对生活充满乐观和希望,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地转头一望。
她看到了向这里走来的两个男人,以及他们衣服上的某个徽记。
几乎在同一瞬间,女人那不甚美丽但柔和的笑颜骤然变得僵硬起来。手中的短木棒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看着向她走来的两人。妇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无限惊恐,差点一脚踩空跌倒在地上。仿佛这两个人是夺人性命择人而噬的最恐怖的厉鬼一样……
雅典娜耳力惊人,可以听得清她在说什么,这个女人带着最后一丝侥幸,颤声道:“你们……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中年人与年轻人对视了一眼,将看起来比较和善的中年人低下了头,轻声道:“布恩夫人,你的丈夫,龙咆哮战团最勇敢的战士、青铜级佣兵约瑟-布恩军士长于今年六月的一场战斗中壮烈牺牲,我知道多么冠冕堂皇的话语也无法抹平您心中的伤痛。多么巧舌如簧的赞词也无法弥补您和您家庭的损失,只能在此向您表示最诚挚的歉意,并请您节哀。”
两人重重地一躬身,女人刹那间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子摇摇欲坠,险些晃倒在地上,年轻人咬了咬牙,双手将箱子递了过去:“这里是军士长的遗书,还有大团长的亲笔信。我们整理了您丈夫的遗物和遗书。以及总共六十枚金币的抚恤金、战团颁的荣誉牺牲证明以及追赠的军衔,凭这证明,您和您的孩子可以享受终生的……”
他说到这里已经不忍说下去,因为眼前这位失去了丈夫的妻子。此时正眼神空洞地望着他,脸上一片死灰,大概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吧……
“妈妈。有客人来了吗?”就在年轻人想要将箱子搬进屋中时,二楼突然响起了一声童稚的呼唤。然后另一道童声响起,“看那马车!那马车上的图案是爸爸的佣兵团的标志!难道爸爸也送信回来了吗?给我们带回礼物了吗?”
嘈杂混乱的脚步声顺着楼梯下来。仔细一听,有三个。
“夫人,您的孩子下来了!”中年人望着面色死灰的女人,提醒了一句,见她不为所动,上前了几步,声音低沉道,“也许我这么说不合适,但您至少还有三个孩子!听见了没有!您还有三个孩子!”
“孩子……”似乎有一道火光从空洞的眼神中闪烁了一下,某种伟大的力量将这个可怜的灵魂从绝望的深渊中拽回躯壳,她重复了一遍,“对……对,我还有三个孩子……”
孩子们推门而出,最大的不过六七岁的样子,最小的大概四五岁,他们一窝蜂地从房子里冲了出来,先是胆怯地看了一眼陌生人,然后就躲在了母亲的身后,拽着妈妈的围裙,咬着手指,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是爸爸写信回来了吗?”
在远处旁观的雅典娜摒住了呼吸。
下一刻生的事情让她终生难忘。
她觉得自己见证了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
就在孩子们推开房门时,这位年轻母亲的表情还是绝望的死灰,但当她慢慢低下头来时,她的表情像是极变幻的光影,由枯寂的死灰重新变成生机勃勃的灿烂,等到与她的孩子们对视时,这位母亲的笑容已经如平常般的温柔和慈爱。
她用手搂住自己的孩子们,声音柔和而平静:“是哟,爸爸拜托战友们寄了信回来,还捎了一些东西。他说最近几年可能回不了家了,因为他与佣兵团的叔叔们已经抵达了西海岸,正要乘坐好打好大的船驶向大海,去精灵的家园看一看呢!”
“精灵?好棒好棒!”无忧无虑的孩子们高兴地喊叫起来,充满了对勇敢的爸爸的自豪,较大的一个孩子兴奋转头问年轻人,“叔叔你好,爸爸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
“这……”年轻人迟疑了一下,整理遗物的不是他,所以他不知如何回答。
“当然有哦。”女人微微一笑,“毕竟是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