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王安和贾平天天晚上来王森家里。为了建队干活的事,他们象膏药似的把王森给粘上了。是啊,发财的好机会,谁肯错过呢。
这天晚上,王森和春梅为鹏程不上班的事又在吵。两个人闯进来,吵声停住了,春梅扭过脸去抹着脸上的泪水。
“这是怎啦?”王安坐下,拿出烟,递给王森一颗小心的问。
“还不是为了鹏程的工作,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埋怨,”王森点上烟说。
王安马上帮着王森说起话来,“二婶子,俺叔就不急了,你急个啥,有俺叔还怕大兄弟找不到工作,说句不好听的,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埋怨啥,你又不能办。”
春梅听了很生气,她说着王安,“你又不知道,大冷的天,他不愿干就不干吧,你叔非治他去,你就缺那几个钱。”
“你懂个屁,”王森骂了他一句。
“你懂,你能,你让孩子坐办公室呀,让孩子卖苦力,这算本事?昨天,厂里来找干活的还没人去呢,你问问他俩,大喇叭里吆喝了多少遍。”
“去你娘的,你懂个啥,那是找干啥活的?”王森红着脸骂她。
“去你娘的,干啥活的?不一样的卖苦力吗,我还不知道你,人家的孩子都在外干,自己的孩子在家里说起来没脸,也不想想,人家的孩子干的是啥活,是坐在办公室里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守着火炉喝大茶;咱孩子呢,推小车,加夜班,大冷的天,手冻得跟**爪子似的在外面捡碎玻璃呢。”春梅不依不饶,大声的说。
“你能,你有本事给他找去,指望我干啥,”王森恼怒了,他大声的吼着,并站了起来,那架势要动手。
王安忙拉住了他。贾平说着春梅“二奶,你就少说两句吧,咱不去还不行吗,等明年咱建了队,让鹏程跟着,愿意干就干点,不愿意干就玩玩,保证不少挣钱。这年头,干啥不是为了挣钱,有了钱啥事也好办。”
这几句话说到了王森的心里,他有亲身得体会。
春梅却很反感,她赌气出去了。
再说鹏祥,他住在外公家里,平时不说不笑,时常感冒发烧,人眼看着瘦下去,这可急坏了一家人,姥姥董翠丽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
大冷的天,大舅清波砸冰给他捞鱼吃。可是,无论怎样逗他开心,他就是愁眉不展,睡梦中还时常哭,枕巾都湿了一大片,急得老俩口半夜起来守着、看着,束手无策。
有时见他哭得厉害,不得不叫醒他,轮番劝一阵子。平时,他谁也不理,就是海明和海成叫他出去玩他也不去,就愿意自己在一块,一坐就是半天,半天不言语。
其实,鹏祥的心情谁都理解,但是理解的不会太深,怎说他也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的心情,过一阵子会好的。没想到他是那样的难以琢磨,使人难以理解,献之都发愁了,小小的孩子,整天的这样怎行呢。
为此,他是吃饭不香,夜不成眠,和外甥一块儿愁丝不断。他为外甥愁,也为自己的事儿愁,和他一块儿退下来的都托人找上了,每月领着四十块钱的工资,就他自己还没有找上。没有熟人,办什么事都很难,指望谁呢,两个儿子不争气,别说抛头露面了,在家人面前话还说不成句。王森?他又这事那事的。他想自己再去一躺,带上鹏祥去,也让他散散心。老俩口合计着就定下来的。
说起来,董翠丽很内疚,要不是自己无能,撑不起这个家,现在,说不定老伴成了大干部了。
晚上,他用掺了白面的玉米面蒸了几个饼子,让他们捎着路上吃。
**叫三遍,献之和外甥上了路赶到车站,天还没有亮,车站上已经等了很多的人。那时侯,坐车很不容易,一天一个来回,误了点就坐不上。又等了很长时间,司机才起来,等司机吃了饭发动起车来,太阳已露了脸。
车门开了,等车得人拥上车抢座位,乱了一阵子,售票员阴着脸吆喝着,车里才安静下来。
一百多里的路程,当爷俩赶到时,已经九点多钟了。推开办公室的门,只有三个小青年在打扑克。
爷俩进去,一个小青年斜看了他们一眼,不冷不热的问了句,“干啥的?”
献之刚要说,三个小青年却为一张扑克争执起来,挣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让谁,谁也不理爷俩。爷俩在长椅上坐下来,把手靠近暖气片,不时的哈气搓手。
献之等了会儿,他又问了句,还是没人理他。气得他坐在一旁生闷气,这那里有上班的样子,自己在的时候,那时的工作作风,整天各忙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紧张而不忙乱。现在可好,真是鲜明的对比,要是自己还在职决不会是这个样子,象他们这样非开除他们,献之愤愤的想。
他又叹口气,自己不是以前的局长了,现在只是个普通老百姓,无能为力了。唉,要不是三年自然灾害,一家人都快饿死了,他是决不会擅离职守的,要是自己在职的话,哪有今天。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忍不住的大声问,“你们主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