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片刻后,Ted坐在床边,面对沈磬磬,抬手抚了抚她乱了的短发,说:“外面现在很乱,记者都来了,你不能这个样子出去,你不能被打垮,你是沈磬磬,末离……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沈磬磬眼神动了动,默默地望向Ted,她的眼神让人很害怕,好像垂死之人再也看不到曙光一般,灰蒙蒙的一片。
“他说他要跟我谈谈,我说我不想看到他。”
Ted愣了下,喉结上下滚动,沉默下来。
所有人都沉默。
“我警告他不要靠近我,不要过来。”
沈磬磬捂住脸,忽然大口大口的呼吸,像快要脱水而死的鱼,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哽咽声。
Ted抱紧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泪停在眼眶打了个圈:“磬磬,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沈磬磬走出病房的时候,除了眼睛里还有点血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冷得像块冰,神色极为镇定,所以不仔细看是难以察觉她每走一步身形都会晃一晃,她就这样跟着季浛走到重症监护室。
快到监护室时,季浛回过头提醒道:“他还没度过危险期,你只能在外面看他。”
沈磬磬望着那扇房门,轻轻点头。
两个人站在门外,季浛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沈磬磬站着没动,他等了会,直到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才把门打开。
里面是一派忙碌的景象,几名医生正围聚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神情都很严峻,护士们轻手轻脚地在摆弄着救护仪器。
隔着玻璃,沈磬磬终于看到了宁末离。这一刹那,心肺连着抽痛,手下意识地揪住衣领,垂下眼等了好一会才敢再去看。病床上躺着的人真的是宁末离吗,为什么她看不到他英俊的脸庞?那么多仪器的管子插在他身上,是有多痛呢?
“全身多处骨折,肋骨最严重,但好在没有戳穿肺部,失血过多,头部受到重创,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损伤程度……”季浛尽量简单地描述伤情,考虑到沈磬磬的心情,也保留了些许。
沈磬磬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她走出病房后就没说一句话,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季浛不知道她究竟是听进去了,还是只是无意识的行为。他目光复杂地盯着她苍白的侧脸,一夜时光仿若消瘦许多,方才的无措惶恐,他从来没有在她身上见过,哪怕她母亲过世的那一晚,她也没有这么悲戚。他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的神色,沈磬磬的真心,收起来就不会再给,付出后就全心全意,薄唇勾起个凉苦的微笑。
“我在想……”
沈磬磬忽然出声,季浛闻声抬头,看到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玻璃上,虽竭力控制,声音仍旧发抖:“我当年车祸大概也很痛,被车子撞得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裂了,我一个就够了,为什么他也要这样呢?”
季浛一愣,喉结快速的滚动了一下,有什么话在片刻间似要脱口而出,又被生生咽了回去,欲言又止,他别过头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会醒的,对吗?”
她不是在说给他听,只是需要一个肯定,不论是谁。
他低低的应了:“会。”过了会,又说了遍,“他会醒的。”
一夜的折腾,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医生们不敢疏忽大意,一直观察着宁末离的情况,他们也不敢跟沈磬磬说得太多,怕她接受不了,交代病情时也跟季浛说得差不多,只叫她不要太担心,这话说得也很勉强,只是说了总比不说好。
远处的天空微微发白,令人绝望的夜晚终于要过去了,大家都劝沈磬磬休息会,她这样会撑不住的,而且也无益于医生诊治,她还要面对那么多媒体记者,不出两天,宁风肯定会赶到,到时候会是怎样的惊涛骇浪,腥风血雨,无人知晓。
“磬磬姐,吃点东西吧。”
沈磬磬摇了摇头。
“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了了想啊,现在宁总这样了……”Ada咬了咬嘴唇,“了了只有你照顾了。还有你肚子的孩子,你不饿,孩子也会饿。”
这些话是Ted教给她的,他深知,如果宁末离垮了,沈磬磬会跟着垮,唯有用孩子拴住她,不让她崩溃掉。
沈磬磬如霜雪结冰的眼眸终于有了丝动静,她挣扎了半晌,默默转过身:“走吧。”
是啊,她可以不顾及自己,但不能不顾及孩子,两个孩子,一个还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危在旦夕,一个还没出世就要跟着母亲受惊受累。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胃口,坐在外面的走廊里勉强喝了几口Ada买来的粥。还未喝下三口,胃里一阵恶心,沈磬磬连忙跑到洗手间吐了一番。吐完后,她拼命用冷水泼自己的脸,好让头脑清醒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眼睛红肿,悲从中来。
人总是以为可以有很多任性可以挥霍,但从不知道太任性了是会遭报应的。如果早知道失去会痛彻心扉,又何苦当初咄咄逼人。如果一个男人可以为你去死,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是爱你的,既然爱你,怎么会不爱你的孩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