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国念硕士,和大学同学都失去联络,没想到居然就住在隔壁的宿舍楼里。
就是那样地巧,两家的爸爸是老同事,妈妈是老同学,沈谦与莫小晰,从不打不相识开始变成了“两对老朋友的下一代”。
沈妈妈一直很想要个女儿,偏偏生了个顽皮的儿子,见了莫小晰自然是喜欢得很,差点认来做干女儿,加上莫小晰很喜欢沈妈妈做的饭菜,莫家爸妈又忙,沈妈妈便趁机常常喊她来家里吃饭。而对沈谦来说,他的父母管教他很严,不如莫妈妈和蔼可亲,莫爸爸又不在家,于是他一闯祸就往莫家躲,倒成了他的避难所。一来二去,沈谦和莫小晰的亲密程度,居然达到了除了晚上睡觉几乎24小时天天在一起的地步。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莫小晰五岁半了,沈谦六岁,眼看着还有一年就要上小学。两个人还是在师大幼儿园,当然,已经升入大班。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都已经知道,莫小晰是沈谦的小尾巴,甚至,沈谦带领的那一群小小男子汉们都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莫小晰的存在。好在她也不是个过分娇弱的小姑娘,性子里本就继承了爸爸的不安分和妈妈的倔强,跟着沈谦混了三年,不但学会了翻石板捉虫、骑马打仗等“技术”,甚至连教工宿舍区里几十米高的水塔都敢跟着男生们爬上去。
莫妈妈对女儿的顽皮很是头痛,不过莫爸爸倒是一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任由女儿跟着沈谦他们打打闹闹,虽然常常擦破了皮回来,只要不闯祸就好。
但渐渐的,莫小晰发现,她不能再跟着沈谦玩了。六岁的男孩子,隔壁邻居家的男孩都已经升入小学,开始懂得“男生女生要好羞羞羞”,见到沈谦带着莫小晰,会笑她是他的“新娘子”、“小媳妇”。在面子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小尾巴之间,沈谦理所当然地选择了面子,于是,他勒令她,不准再跟着他玩。
其实,她骨子里还是个听话的孩子,连沈谦这个大半岁的“哥哥”的话,她也总是照单全收的。莫小晰默默地就退出了沈谦的游戏圈子,转而和同班的女生去过家家、跳皮筋,玩得一样开心。
这年春天,沈谦第一次让莫小晰感到了失望。紧随而来的,就是第二次失望、第三次、第四次……
直到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下午,莫小晰与同班的孙多多一道,在教工宿舍区的大草坪上玩过家家。她献宝一般将妈妈国外同学送的过家家玩具套装摆了一地,和孙多多两人全情投入地开始给给自带来的洋娃娃“做饭”。
突然就听到男孩子的声音:“幼稚死了!”地上原本投射着阳光的地方换作了一片人影,莫小晰不用抬头也能听出来,领头的是沈谦家隔壁那个张明明,宿舍区里出了名的皮孩子。
已经不记得冲突是怎么发生的了,莫小晰向沈谦转述这件事的时候,是在事发的第二天。她只记得当时张明明带着几个已经上了小学的男生,一脚踢翻了她和孙多多花了半个小时准备好的“晚餐”,然后她和孙多多愣在那里,孙多多几乎已经要哭出来。
她跳起来,指着张明明呛声:“张明明,我要告诉你妈妈!”张妈妈是以严厉出名的,听见这句话,男生迟疑了一下,把手里抱着的足球摆在地上,右脚开球,球直直地飞出去,撞到莫小晰腿上,火辣辣地疼。然后张明明跑过去捡起球,领着男生们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骂:“臭丫头,就会告状,你再敢告状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沈谦听她讲这件事时,是在幼儿园的活动课上,其他孩子都在操场上玩滑梯、荡秋千、踢毽子、跳皮筋、踢球,他看到她跑去教室后面的小空地,就跟了过去。每次她不开心的时候,都会躲到小空地去,拿他给她捡的滑石块在地上涂涂画画发泄情绪。他知道。于是男孩子拒绝了同伴一起踢球的邀请,到小空地去看她。
莫小晰蹲在小空地的角落里,新买的碎花小裙子裙摆拖到了地上,她也不觉得,只是默默地搬开沈谦和她一到堆放起来的石块,然后从石块后面的墙洞里摸出他给她的滑石块。女孩子愤愤地在地上写“张明明”,字迹歪歪扭扭,却写得很大,然后不断画上大叉。似乎还不泄恨,又站起来,拿脚去踩,站在那个名字上狠狠地跳,嘴里一直骂:“臭张明明!死张明明!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
“莫小晰。怎么啦?”男孩子拉住气得快要哭的她,“是不是张明明欺负你啊?你跟我讲,我去告诉他妈妈。”
小小的女孩子停下来,开始讲述,越讲越觉得委屈,忍不住就大哭起来。
“不要哭,我知道张明明他妈妈今天休息在家,我们现在就到他家去,跟他妈妈讲。”沈谦拉着莫小晰,直接就从幼儿园的后门爬墙出去。师大这学校有上百年历史,幼儿园所在的本是三十年代某一任校长的独栋小楼,院子做了操场,原本用作停车的空地便是现在沈谦与莫小晰的“秘密基地”,当初为了车子进出方便,墙上做了雕花的大铁门,对沈谦和莫小晰来说,倒成了逃园的好通道,踏铁门的雕花便能轻松爬出去。
小小的男孩子牵着小小的女孩子,大踏步地走向师大教工宿舍2幢。一路上他像个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