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蛛 二 H
凉亭里,宋依颜和江烨正在用膳。
江烨没有以往对宋依颜百依百顺,柔情蜜意的态度,宋依颜冷着脸,江烨的面色也不热络,一径淡淡夹菜咀嚼。
江采茗一旁看着,心急如焚,却如论如何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破父母之间沉默的禁锢气氛。
今日莺儿驯马一事宋依颜也有所耳闻,还没等她发作,就听说江烨亲自命人送了些银子和布匹去香梨馆。
……该死的!
宋依颜几乎绞碎了身下的襦裙,她虽然送去香梨馆的银子很少,布料也不华贵,但也绝对没到打补丁的程度,那个莺儿分明就是故意做给江烨看!
可偏偏,宋依颜无法解释。
这会儿江烨的心思,终究还是略略的偏斜向了莺儿。
看着远处走来的艳丽红衣女子,宋依颜淡淡闭眸,遮住眼底的妒火和……惊心动魄的恐慌。
那个莺儿,鲜艳明媚的脸蛋、丰腴性感的形体,仿佛夏日开的艳烈的花朵,正是女子最丰美的时节,她脸上带着年青女子那种饱满而富有弹性的感觉,大咧咧的炫耀着身体,浑身上下,能露的地方都毫不遮掩任人欣赏。
到底是皇宫内院娇养出来的姑娘,随便甩一甩头,乌油油的发辫抛动,都是无与伦比的狂野风情,健美却不失娇嫩。莺儿在晚霞里看去一副桃花面,眸光明亮,笑靥明媚。烟柳娇花,整个晋侯府原本素淡的秀雅景色都变成了她的陪衬。
宋依颜转头去看江烨,果然看到江烨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欣赏。
心下,更是慌乱的不知所措,某种深刻的自卑和苍凉感,沿着血脉漫漫袭上膝盖,冷水一般涌上头顶,刹那间清丽柔美的娇颜呈现出一丝明显的颓势。
……她的手,细致柔润;她的脸,秀雅清丽一如当年;她的身姿,依旧纤细苗条,远远看去如同月下仙子、谷中幽兰。
虽然生了一个女儿,岁月却对宋依颜分外优待,因为有江烨的疼宠和爱惜,岁月并没有在宋依颜身上刻画下太多痕迹。
没有刻画下太多,并不等於完全没有痕迹。
许多变化,只有女人自己知道。
宋依颜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一般惊惧万分,惊到了痛。
良久良久,她只是定定坐在原地,望着莺儿分花拂柳犹如画面上踏下的一抹鲜活,晚霞落在庭院里,宋依颜只觉得眸子辣辣的疼,几乎无法承受这样明媚的光彩。手在颤抖,一丝一缕的肌肉收缩,蜷缩出条条几不可见的细细纹路,冰冷而惨白的沿着皮肤一寸一寸爬过去。
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最美的时光已经不复存在,她只是一朵已经开过了花期的幽兰,往日嫣然若霞的鲜艳明媚退化成残脂粗粉,被岁月摧残的萎黄的衰草寒烟。
无论保养的多麽娇美无暇,岁月是无法抵抗的东西。
而她之前没有意识到,只是因为,缺少对比。
莺儿,就是那个对比。
站在她面前的红衣女子,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年少轻狂、饱满丰盈,艳丽夺目将她映衬的更加苍白狼狈。
再怎麽保养,再怎麽妆点,都无法再拥有年轻女孩子朝气蓬勃的明亮眼神,满不在乎的娇嫩艳丽和几乎冲破身体的青春气息!
她的那种衰败,从骨子子点点蔓延出来,一个眼神,一次哭泣都会偷偷跑出来爬上眼角眉梢,透着空衰。
她每留一次泪,就洗刷掉一分颜色,要连连几天燕窝阿胶不断,才能补回一丝红润。
而莺儿呢?无论多麽狼狈多麽肮脏,只要美美的睡一觉,清晨起床,依旧花苞一样娇嫩而健康,哪怕粗布麻衣,也包裹不住浑身紧致肌肤透出的光彩。
这就是年轻。
嘴里酸麻发苦,宋依颜恐惧的几乎要大喊大叫出声,想要挖出莺儿那双俏皮乱转的明亮眼珠,想要遮住江烨欣赏的目光!她恨自己老了,恨自己不再是双十年华的美貌少女,她怕那曾经因为年轻美丽而获得的一切,终究会因为别人的年轻美丽而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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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奴家为侯爷准备了甜点呢!”清脆的娇笑传来,莺儿款步上前,亲手端着热气腾腾的芋头园子。
芋头粉嫩紫圆,连汤都是淡淡的紫色,甜蜜软糯,在汤里滚动着晶莹。
伸手舀了一只,莺儿笑嘻嘻的递去江烨唇前。
凉亭的暗影投在湖面清澈而晦暗的水面上,烛火照出一碗香甜。
莺儿毕竟驯马有功,又刚刚受了宋依颜苛待,江烨便不忍负了莺儿的意,又更不愿意宋依颜难堪,便偏头躲开莺儿喂食的姿势,反手将那晚芋圆汤接入手中,自己动手吃了一口。
芋圆里面包了玫瑰馅儿,咬一口,红莹莹的汁水殷殷染红了芋圆。
莺儿笑嘻嘻的问,“侯爷,好吃麽?”
不待江烨回答,莺儿便又自动盛了一碗递去宋依颜面前,唇畔含笑。
莺儿鬓边簪着的巨大牡丹似乎要夺了人的视线,投下晦涩